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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伸手揪住了江循的领口,一字一顿道:“求求你,代替我,做秦牧。”
江循站住了脚步。
树林里一片死寂,只有撕裂般的风声在林间枝头上穿梭,尖锐的风啸声像是一把把镰刀,在枫林间游荡,搜刮着最后一丝可以掠取的生命。
捏在江循胸口处的拳头越来越用力:“小循,我父母……咳……不能失去我。他们会疯的。”
江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后,权当他是痛极时胡言乱语,继续拔足向前赶路:“你让我管秦道元叫爹,我宁肯去死。”
那拳头猛地向下一拽,江循险些没走稳,一个踉跄过后,他埋下头,看着怀里目光凄然的秦牧,即使到了这般地步,他的眼中也满是动人的悲悯:“小循……你听我说。我,我死了,你该怎么办?你能去哪里?”
江循咬了牙:“你再说一个死字给我试试看!”
秦牧却没有住口:“我了解父亲,也了解你。如果我死了,父亲……父亲定然会迁怒于你……若是你回到秦氏,他有……有可能,会叫你陪葬……若是,你就此离开,我父亲定然会更加恼怒,一定会,会倾秦氏之力找到你,他若是发起狂来,是,是很可怕的……”
江循哑然。
是啊,正主若死,他这道影子算什么?顶着一个已逝之人的面容,属于自己的脸再也找不回来,他还能去哪里?
江循的喉咙被酸涩感堵得几乎不能呼吸:“我愿意做你的陪葬。”
闻言,秦牧的手竭尽全力地揪紧了江循的衣服,江循一瞬间几乎丧失了呼吸的能力:“江循!若是我父亲找到你的祖母该如何是好!”
这般激烈的动作和言语扯到了他的伤口,秦牧低低地唔了一声,口角有血泡冒出,而那柄短刀加诸在秦牧心脏上的痛苦,此时也全数压在了江循的身上,折磨得他浑身冒汗,四肢麻凉。
祖母是江循最后的软肋,几乎是在听到“祖母”二字时,江循在眼眶中徘徊许久的泪就落了下来,胡乱摇头道:“我做不来!我才不要做!秦牧,听着,你不能死!秦牧你给我听着!秋妹不能没有你,她在家里很艰难了,如果你死了,她该怎么办!”
秦牧咧嘴苦笑:“是啊,她已经,已经没有我了,再没有你,她该怎么办?”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江循眼中滚下,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被秦牧说动了。
他不想变成秦牧,然而,秦牧说得很清楚,自己不替了他的身份,就必死无疑,还有可能牵连祖母和阿碧,连秦秋以后也是孤身一人,再无一个能够真心疼爱她的依傍。
江循并不想因为秦秋的选择而责怪她。亲情的纽带固若金汤,此事若是出在自己身上,要他在祖母和秦牧的性命之间做出抉择,江循恐怕也会在一番痛苦的挣扎后,选择前者。
一切的一切,都逼着江循不得不做出选择。只是,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游丝般的希望,争辩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应宜声不是傻瓜,他要是对外宣称他杀的是秦家公子……”
秦牧闷闷地低声笑了:“小循,咱们两个这般相似,他之前,从未见过我们,他拿什么证明,他杀对了人。谁知道我们今天,有没有,有没有置换身份……”
江循负隅顽抗:“你忘了,我的右手腕上没有你的朱砂痣……”
闻言,秦牧的目光更加柔和,但眼中朦胧的阴翳也越发浓重,仿佛已经死神的羽翼覆上了身躯:“小循,我,我不是说过吗,你的能力,不能救死,但能疗伤。你切下我的右手,设法接在自己的手上,就……唔!”
心口处锐利的痛让秦牧控制不住地把身体向后倒仰去,腰部猛往上挺起,身子拧成了一座拱桥状,等缓过这阵撕痛后,他重新软在了江循怀里,目光一点点涣散开来:“抱歉,小循,吓到你了吗?”
江循别过脸去,不让秦牧看到自己脸上交纵的泪水:“滚。”
然而秦牧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死亡来临时,那从心底深处泛出的恐惧任谁都难以承受,秦牧的眼角闪耀出了一抹泪光,但他努力睁大眼睛,把唇角扬得高高的,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害怕:“小循,我放心不下你,也放不下小秋。我,我想,想把我的精魂寄在你的右手上,这样,还能时常跟你,说说话……”
江循咬紧了后槽牙,尽量不让自己声音中的哭腔那样明显:“胡说!精魂不全,你连六道轮回都进不了!”
秦牧把脑袋靠在了江循的胸口:“如果能,陪着你,陪着小秋,我,何须进什么六道轮回。”
坐着马车进入枫树林时,江循还浑然不觉这路是这般的漫长,他抱着秦牧,走得神智昏乱步履蹒跚,耳畔响着秦牧断断续续的叮嘱:
“阴阳,就归你了。我的金丹随身体毁去,它就是无主的仙器,你,你也用过它,只要你把血滴在上面,它应该会……会认你做主人的。”
“以后,记得改口。不要叫‘秋妹’了,叫‘小秋’……”
“小循,对不起,从一开始,就麻烦你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絮絮的话声断绝了,怀中人的手在不断的奔走中,缓缓向一侧滑落下去。
江循急忙抓住了那纤细的手腕,捏紧了不准它跌落下去。
他在林间迷失了方向,可他仍在奔走不停,抱着秦牧逐渐冷凉的尸身,直到脱力地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