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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如此露骨地嘲笑,张琛怎么能忍?就算人是江都王这个大宗正,从前他也会头铁地硬怼一番,然而,看到张寿正似笑非笑地站在江都王身边,他就收起了这非常不明智的冲动,却也不起身,不说话,就低着头在那生闷气。
把江都王这个不管事的大宗正带来干什么,看他们笑话吗?
然而,四皇子就没办法这么忽略江都王了——他很怕父皇借着江都王这位皇叔之手狠狠教训他一顿。因此,他老老实实拱手作揖,叫了一声叔父,又对着张寿叫了一声老师。
而同样认出江都王的小花生和萧成却不知道该称呼什么,都拿眼睛去瞅张寿,见人没开口,比较机灵一点的小花生这才试探着开口叫了一声:“公子,您把郑员外也请来了?”
郑员外!江都王简直被这个称呼震惊了。可想想人家不叫他郑员外,难道还叫他郑先生,郑大人,他也只好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继而就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发现四皇子面色憔悴,在地上赌气没做声的张琛也好不到哪去,显然在这吃了不少苦头。
虽说被张寿用了手段骗了过来,但这会儿面对这一幕,他心里那股火气还是稍微纾解了一些——这大概是因为看到有人同样是被张寿骗了,而且更加倒霉,所以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又或者说,有些幸灾乐祸。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四郎,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回去。都要过年了,你还打算和你父亲闹别扭到几时?认个错服个软,嫡亲父子之间,难道还怕揭不过去之前你那过错?”
“我又没错!”四皇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尤其是当看见那个村长竟然在门口打着帘子张望,却没有离去,他就不禁更不愿意在这种无关人等面前丢了面子,竟是昂首挺胸地说,“我说了要做出一番事情给他瞧瞧,那我就说到做到!”
江都王也只是因为来都来了,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地劝一句,也免得回头皇帝得知他上那儿来,却对晚辈侄儿不闻不问。
所以,四皇子这熊孩子竟然在那死倔硬扛,他也懒得和人磨嘴皮子,呵呵一笑低头看向了张琛:“张大郎,这都已经腊月了,你真的打算等到年关再回去?”
张琛板着一张脸拍拍双手站起身来,声音竟是比一张脸更加死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我既然说了要和郑锳比一比,那当然就不能半途而废。”
“哪怕在这吃苦受累,连人都瘦了一圈?”江都王故意着重强调了这一点,见张琛干脆不屑地一笑就不理他了,他也懒得和这大号熊孩子多费唇舌,嘿然一笑就瞅了张寿一眼。
“九章,看来今天这一趟,我们真是徒劳无功啊。”
张寿哪里不知道江都王这会儿满心都装着海陵县主的事,压根就没心思和张琛以及四皇子多啰嗦。因此,听到人这么一说,他就叹了一口气说:“都是我没教好这两个学生,还劳烦郑员外大冷天的这么走一趟。”
一句客套话之后,他就词锋一转道:“对了,叶小姐如今正暂居于此。令嫒和叶小姐神交已久,郑员外要不要去探望探望?如果要去的话,我让小花生给你带路?”
这句话终于说到了江都王的心坎上。他几乎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等张寿招手叫来小花生,吩咐人带路之后,他甚至都懒得和四皇子以及张琛再说什么废话,竟是拔腿就走。
而送走了这一位,张寿这才目视那张头探脑的村长,见人干笑一声就缩了缩脑袋悄然退走,他方才走上前去,却是毫不客气地挤占了刚刚四皇子的位置,把手放在了炭盆边烤起火来。看到他这动作,刚刚甩脸给江都王看的张琛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重新坐了下来,而四皇子则是赶紧挪去了小花生走了之后腾出来的位子。
然而,他讨好似的一句老师刚刚出口,就只见张寿倏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道:“听说你们在这很不顺心?是觉得这些学生无心读书,也没什么出息,一辈子就只能种地?”
四皇子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张寿早就来了听壁角,还是真猜的这么准?而张琛知道张寿带着江都王来,怎么都不可能听壁角,只不过是猜着了他们的窘境,他就索性实言道:“这破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人才,一个个笨得要死,要他们读书就和要他们的命似的!”
“那你爹当初让你读书的时候呢?”
张寿轻飘飘反问了一句,见张琛顿时不做声了,他就自顾自地说:“你们以为,我当初在融水村时,是怎么发掘出小齐和邓小呆两个人的?又花了多少时间?”
四皇子只以为张寿这是要以自己的经历来责备他们的一时不顺就气馁,当下就小声说道:“听说老师你是大病初愈之后,开始在乡间教人读书识字的,总共也就三年时间,总不能花了三年那么久才发掘出齐师兄和邓师兄吧?”
“当然不会这么久。”张寿伸出一根手指,好整以暇地说,“就一个月。”
此话一出,张琛那忿忿不平顿时僵在了脸上,而四皇子也同样如此。这时候,张寿方才站起身来,绕到四皇子背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熊孩子的后脑勺,随即又到张琛背后依样画葫芦来了一下。
“这是白家村,不是京城!这里的孩子又不是要去考进士,你不给他们家里好处,就让这些孩子跟着你读书……读什么书,浪费干活做事的功夫,人家能乐意吗?就凭村长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就等着你们给好处,这才会在背后帮你们,谁知道你们两个竟然只会凶巴巴训人,还不如杨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