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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去京城吗?或许可以在宫外医舍内谋个差事,我知道你不愿常呆在李家医馆内,若是在医舍内当差,倒也不错。”李氏将二哥信中所说的告诉了他,想做医官也没那么容易,就算有医术保底,也得有资历有推荐,到宫外医舍内呆个几年再行推荐,会更稳妥些。

孟子书停下脚步,握住了她的手:“我只怕不能像当初许诺的那样给你好的生活,如今这些都是你爹娘给的,真要去了京城,怕是会苦一阵子。”

“你说的什么话,能苦到哪里去呢,再说只要你和孩子都在,去哪里我都是愿意的。”李氏知道丈夫心疼她,他所说的苦,其实就是不如她做小姐时生活的那样好,但这对她而言都不是问题,当初决定嫁给他时她就有这样的准备。

“话虽如此,我又怎么忍心。”

夫妻俩相携回了屋,这厢安芝一路直奔了西市,在权叔的米铺中,找到了留在这儿看铺子的小梳子:“你替我去办两件事。”

四日之后,寒山寺后山的一个小坡上悄然多了一个坟墓。

与此同时,李氏医馆附近的一间茶楼内,得了空来此饮茶的孟子书,正听友人说起药材的事。

说着说着,隔壁的雅座内传来了别人的醉语。

友人眉头一皱:“茶楼内怎会有人喝醉。”

孟子书笑了笑,正欲开口,隔壁传来声音:“沈家大小姐可真惨啊,祭日都没人去,还被葬在那样的地方,连沈家的祖坟都进不去。”

二楼的雅座只用了屏风相隔,客人前来喝茶聊天的声音都不大,所以一般都不会干扰到别人,可隔壁这醉话却半点都没控制音量,反而是越说越有兴致:“你说她堂堂沈家大小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不说,名声还被败成那样,叫人从玉明楼那样的地方抬出来,你是没瞧见,一地的血啊,听说是送玉明楼时就有了身孕!”

有人回他:“你可惜个什么劲!”

“我怎么能不可惜,想当初金陵城中多少人追着想娶她,如今枯坟一座,沈家就这么把她葬在那种地方,祭日都不去,这坟头草不止长了多高,你说她能不可怜吗?到最后谁都不肯要她,沈家嫌她丢人,抛弃她的那人,都没去看看她。”

“都抛弃她了还看什么,能狠心把怀有身孕的人送去玉明楼,可见他心狠,真是不怕半夜被她来找,要换做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这负心汉。”

“可不是,真是可惜啊,沈家大小姐啊你说说,多少人想娶她,如今却孤零零在寒山寺后山坡上,连个祭奠她的都没有,听说那沈家,是连大小姐三个字都不许提起。”

“你少可惜了,叫你家那口子听见,还不剐了你的皮,我看你是喝多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转提了别的事,醉酒的那个声音依旧很大。

这边雅座内,友人见孟子书脸色不佳,关切道:“是不是太吵了,不如换一处,我也觉得过于喧杂。”原本是想趁着他有空将药材的事说一说,这才约了最近的茶楼,谁想会有隔壁这样的客人,说话声音半点都不克制。

“前几日太累了。”孟子书笑着摇头,“要不去医馆里,正好看看新到的那些草药。”

“也好。”两个人起身,从那雅座旁经过,友人是有些憎恶,孟子书多看了醉酒的人几眼,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嘴里一直念叨着可惜,几杯茶下去都不能解酒,脸上满是遗憾,像是真为了沈家大小姐的事遗憾。

孟子书敛了神色,和友人一起出了茶楼,回医馆内商议完事情,出来时天色已暗。

医馆离家进,不需要马车坐轿,孟子书就近买了妻子爱吃的点心,从巷弄内经过,昏暗下,有些味道的巷弄内忽然起了些风,可远处的树并没有风吹摇晃的痕迹。

孟子书不由加快了脚步,巷子过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幽幽叫喊:“子书——”

孟子书的脚步猛地一震,拽紧了手里的绳子,正要拔腿继续走,又是一声幽幽:“相公——”

那声音凄婉,犹如是妻子在叫唤久不归来的丈夫,随风而来,在巷弄内散开,与冷风掺杂,无形中又感觉有些渗人。

孟子书猛地回头,后面是空荡荡的巷子,巷子外似乎还有街市的热闹声,却更突显了巷子内的安静,他又猛的转回去,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许多,他看着巷子那头,额头上微露了青筋。

下一刻,他加快脚步朝街市那边往回走。

身后似是叹息的声音传来,孟子书却是不敢再回头去看,等出了巷子后那种诡异的森冷感才消失,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想抬起手,却发现拎了盒子的手有些抖。

孟子书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走那巷子,选择绕了原路回府。

他走后过了一会儿,巷弄内墙头上冒出了三个人影,安芝与宝珠趴在墙头上,她们身旁还有个人,是安芝从金凤楼那里请来的青倌,唱的一首好曲,模仿起声音来也尤其出色。

安芝爽快的给了她约定的银子:“多谢水仙姐姐。”

“银子就不必了,下回你梳斋里有什么新的熏香,记得先留给姐姐。”水仙没要她银子,笑着推了回去,“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过会儿可就来客人了。”

“这有什么问题。”

安芝扶了她下墙头,送她到外面,宝珠跟在身后,目送了她离开后,扯了安芝的衣服道:“小姐,您不能与她们走的太近啊。”让人瞧见可会说小姐的不是,坏了小姐名声怎么办。

看她一脸的担忧,安芝捏了捏她鼻子:“让你备的东西可齐了?”

“都准备好了,可是,明日他会去吗?”

安芝站在巷弄口,看着过往的人,想起孟大夫在巷子内的表现:“他会去。”

她希望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可她知道他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