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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这次王继光终于忍不住叫停了赵鹏程,脸色不善地说道,“你之前硬是说你来和这两位说,敢情就是想说这个?我说赵老兄,你真是够愣的,怪不得之前在山东道会被你那个掌道御史拿捏成那样子!皇上已经大婚亲政了,你懂不懂?就算冯保从前是掌管批红的司礼监掌印,可他倚老卖老还辖制着皇上,皇上能容得下他?这时候,群起而上跟着炮轰冯保,那才是应有之义,你居然让人家帮忙打听怎么救掌道大人,太迂腐了!”

赵鹏程和王继光虽说是一路来的,但根本就不是相同性子的一路人,被王继光这样大嘴巴一喷,他顿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就低吼道:“你懂什么?你见过皇上几次,居然就擅自揣摩皇上的心思?凡事要从最坏处去想,别老是想着出风头!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掌道大人当然会想着造造声势,让我们一起上,可见他是生怕害了我们!”

“你这是胆小怕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种事就应该迎难而上,勇往直前!”

“你……不可理喻!”

蔡光安和秦玉明本来以为人家今天请他们来是商议事情的,结果没想到两人居然窝里反了,早就从最初的呆滞状态陷入了看戏状态。等到更理智一点的赵鹏程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王继光干了一件蠢事时,再想要重新拉回到之前说正事的氛围,却也已经为时已晚。他只能瞪了王继光一眼,有些尴尬地解释汪孚林为人如何如何,却没想到被蔡光安一口打断了。

“好了,赵侍御不用多说了。”蔡光安看了一眼秦玉明,见其用非常微小的幅度对自己点了点头,他就沉声说道,“关心则乱,像赵侍御说的,胡乱出去打听,我觉得很没必要,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所以,我们不妨静观其变。而像王侍御说的,跟着掌道大人也去弹劾冯保,反而会被人扣上结党的大帽子。掌道大人既然坦坦荡荡,根本就没有冯保能够揪得出来的过错,谁能拿他怎样?”

蔡光安起头,秦玉明也跟着摆事实讲道理。到最后王继光固然非常不忿,可赵鹏程却隐约品出了一点滋味,心想这两位不是都说最孤傲不合群吗,怎么却还是挺有分寸的人?等到这一餐没滋没味的聚会餐之后,他送走蔡光安和秦玉明,少不得拉着王继光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这家伙真的跟着汪孚林凑热闹,那就真的是用性命搏出名了。

汪孚林的下属们尚且千般滋味在心头,而这件事情的当事者们,也全都是连夜在行动。

乾清宫中,万历皇帝朱翊钧简直想要大笑三声,若非教养实在是太好了,他还想在床上去打几个滚以表兴奋。一想到冯保从前摁着他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仿佛冯保都是对的,他全都是错的,还动不动就在慈圣李太后面前告他的状,这次汪孚林却直接上书参了个七宗罪,他简直解气极了!因此,旁人面前他不敢说,却独独让人请了张宏来,拉着老太监嘀咕了老半天,那欢呼雀跃的劲头根本憋不住。

可张宏自己都被汪孚林这“孤注一掷”的大手笔给镇住了,哪里有兴趣陪着小皇帝高兴?他只觉得整件事透出浓浓的阴谋味道,最重要的是,这根本就和他了解的汪孚林这人的行事宗旨截然不同,而且汪孚林压根就没给他送信来。按照往常的习惯,汪孚林在做大事之前,哪次不是会事先从他这里打探各种消息,做好了万全准备?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心里是这么想的,当张宏出了乾清宫没多久,就被冯保派来的人拦住,客客气气请去了宫城之外的河边直房,他就更加确信了。进去之后,他却不见冯保的踪影,看到的只有冯保的掌家私臣,满脸皮笑肉不笑的张大受。

那一刻,他就知道,不论从前自己和冯保看似如何亲密无间,在如今这可能随时会翻船的节骨眼上,冯保终究信不过他一个搭船的人。

果然,张大受满脸笑容给他行过礼,随即就诚恳地说道:“容斋公,我家老祖宗让我捎话,司礼监有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他得清理清理,为防有人缠着您,又或者如同张鲸那样利用您的名义做点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还请您告病几日,等他收拾清楚了局面,再请您回去坐镇。”

“好,我知道了。”张宏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意思,可是,见张大受如释重负,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张大受,你捎话给双林,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这天下到底是皇上的天下,他如今是可以铲除那些不长眼睛的东西,可这样能管用一辈子吗?”

张大受眼神一闪,可见张宏长叹一声,以手扶额,再也不说话了,他知道这老人最擅长观风色,断然不是在危言耸听,要是和外廷内阁那些阁臣比起来,也更像是从前的吕调阳,而不是张四维,他心下也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万般无奈。

可他是冯保的第一号心腹,替冯保掌管宫中私宅,内外交通,冯保有问题,他根本摘不出来,他唯有一条道走到黑,没有别的选择!

为防张四维跟着汪孚林弹劾冯保的奏本,唆使科道群起而攻,冯保已经在会极门那边主管收奏本的管门太监那边做好万全准备了。

象征性地呈递上去一两本,然后全都私自扣下,然后请动李太后给万历皇帝施压!但接下来胜败如何,冯保似乎另有打算,就连他也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