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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驾崩,维持了一年平静表象的朝堂终于这一夜,激涌起无数暗流。

一名老臣边往外走,边捋着胡须笑了笑,说:“起风了啊。”

他身边,年轻的官员看了眼天边忽然阴下来的日头,道:“这倒春寒,是怪冷的。”

昨夜毕竟自伤了一场。即便一记手刀也得叫人晕乎几天,薛璎眼下-体虚实在寻常不过。但孙杏儿担心她,问是否叫停安车,请太医来看看。

她摆摆手示意不必,说:“回府吧,我睡一觉就好。”说罢便阖上了眼。

她所谓“回府”是指公主府。及笄礼成,她就该搬离皇宫了。皇帝特许,放她身边惯用的一干宫人、女官出宫,在她府上继续当差。

安车朝宫外公主府驶去。

薛璎一番折腾后危机暂除,精神松懈,一路睡到府门前还未醒转,直到模模糊糊听见似乎有人在喊“陛下”,才缓缓睁开了眼。

她稍有怔愣,疑心自己耳背,却听车外响起个熟悉的声音:“阿姐醒了?没想到吧?”

“……”

安车已然停稳,她移开车窗,见了人登时皱眉:“你怎么好出宫来?”

冯晔一身宝蓝锦袍,不穿老成的玄色,倒也颇是个翩翩少年郎。他微微弯身,背着个手理直气壮:“阿姐,你不知道,见你走,我心里头就跟送女儿出嫁一样。不亲自送送你,我可难受。”

所以就瞒着她偷偷跟来。她睡着了不知情,她那些下人呢,知情也不敢拦。

薛璎面色和缓一些,嘴上仍道:“快回去。”

“我不!”冯晔来了劲,“都送到这儿了,阿姐也不请我到府上坐坐?”

“坐哪儿不是坐?回宫坐你的金椅去。”

“阿姐……”他把下巴往她车沿一搁,硬是要将一颗脑袋往她车里塞。

薛璎嘴角微抽:“你已经过了装可怜的年纪了。你要跟魏迟一般大,我兴许还心软心软。”

冯晔知道那个五岁的男娃娃喊她“姐”,一脸“你有别的弟弟了”的憋屈,软不成便来硬,将脑袋一把拔出,转身就朝尚且紧闭的府门大步而去,边道:“朕驾到了,还不速速给朕开门!”

薛璎无法,使个眼色示意孙杏儿下车去照应他,自己则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裳,跟在后头下去,不意体虚之下睡僵了腿脚,落脚稍稍一歪,扶了把车缘才站稳。

前头冯晔听见异响扭头,登时不再聒噪,骇道:“阿姐怎么了?”忙回头迎来。

薛璎又不真是弱柳扶风的姑娘,已然自如上阶:“脚麻了而已,好了,进去进去,依你。”

她伸手示意他入里,冯晔因此眼尖地瞅见她食指尖儿破了一块皮。

大约是方才扶车借力时,被粗糙的车壁刮蹭开的,隐隐露点血色而已。

他却“哎”一声,慌忙扭头朝里吼出一大嗓子:“来人,传太医!皇姐流血了!”

薛璎一噎,还未来得及制止,就听里头响起个更大的嗓门:“什么什么?哪流血了?要不要紧?我看看,我看看!”

是魏尝闻声疾奔出来了。

薛璎扶一扶额,刚欲开口解释,又听见个奶声奶气的:“薛姐姐怎么了,我也看看,我也看看!”

是魏迟也跟着跑出来了。

“……”这些个大大小小的,想干什么?

冯晔一见魏尝,微一错愕,指着他道:“你不是昨夜……”说话间注意到他一身气派锦袍,穿得都不比他差,似觉不对劲,恍然大悟道,“你不是羽林卫?你是我阿姐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