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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这小孩知道他是相折棠之后,应该更在乎了才是啊。

算了,相大仙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晚年很是凄凉,年老色衰,连个小孩都吸引不住了。

他捻开那根蜡烛的时候,步月龄的目光还凝在这屋子里,这屋子不大,约莫只能住一个人,不知道以前住的是谁,应当是个男人,隐隐可以看出墙壁上多是书画卷轴,还是个喜欢琴棋书画的风雅男人,和相易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那种。

正想着,那边的蜡烛亮了,步月龄毫无心理准备地转过头去。

男人正巧也抬着眼皮看了过来。

隔着漫漫的夜色,和着那旖旎幽深的火,那一刹那他好像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心跳,差点跳脱出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天上的星辰不动,人间凌晨凋谢旧花停止凋零,这些虚无的只有女孩才喜欢的东西他忽然觉得可爱了起来,真的能往里面瞅出几分奇异的味道。

他不记得这个刹那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砸吧不怎么出来,脑子里只兀然划过七婴那奇奇怪怪的一句话。

——他那长相一看就让人想跟他睡觉。

这形容,别致又粗俗,粗俗得还挺贴切。

原来相易看起来挺苍白的,虽然那蜡烛的光是暖的,好像唯有他的嘴唇带点血色,但又不是全红,像染到一半的枯花,但是这种枯可太好了,他不至于全盛,有多初生润泽,又不至于全枯,介于两者之间,恰好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暧昧状态。

而他的苍白并不妨碍他的瞥过来这一眼的味道。

相折棠生得清瘦,比他想象中年轻得多,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现在这么抬着眼皮看过来眉宇间竟然有一丝少年感,但是他的俊美是实打实的,从鼻梁轮廓和眼窝深处,都带出那种英气,几乎带有实质性的。

对于同样的男人来说,这种英俊带着侵略性。

可是他转过眼睛去就不一样了,那股侵略性兀然消去了,他眼角线很长,多了丝惆怅勾人的味道,还来不及拆开这个人的五官细细看,已经陷在名为“相折棠”的迷蝶梦里了。

这个人,转个眼睛都让人喘不过来气。

虽然习惯了,但是相易看着他这难得的傻样还是乐了,毫不犹豫地打开嘲讽,“哟,看什么呢小步,别啊,我一个老人家有什么好看的。”

步月龄,“……”

他猛然回过神来,方才像陷在了一场光怪陆离的陷阱里,现在才得以脱身,才想起来自己姓甚名谁。

天上的星辰又开始刻下星盘,人间的旧花湿漉漉地缓缓凋零。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一瞬间,让人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其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相某人向来得寸进尺,做作地叹了一口气,“哎,怎么办呢,你这要是爱上我了我怎么这么愁啊。”

霁蓝长衫的少年被他气得转过脸去,冷淡淡道,“放心,我讨厌你。”

相易,“……”不是,这小孩怎么这么倔呢,分明看都看傻了为什么非要嘴硬?

给个面子嘛小兄弟。

步月龄又侧过脸,眼珠子却盯着墙,不敢看他,“你的伤没事吧?”

相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事儿的,小伤。”

少年这次多了个心眼,“真的是小伤吗,当你为什么会在白玉京里伤成这样?”

“嗯……这些不重要,”相易显然不想告诉他,“这样吧,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压根就不是相折棠,我是相折棠他爹,我原名相易,字大仙,你也可以温柔地尊称我一声爸爸。”

步月龄被他逗得不行,那嘴角又忍不住往上弯,方才的气也消了一些,“你就会损吗。”

“那可不止,我会的可多了。”

相易忽然坐了起来,步月龄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动,相易已经一只手捉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过来。

“对了,你说讨厌我是吧,”相易可能是困了,带了点鼻音,声音酥酥麻麻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瞳仁中央点了旁边的烛光,明明都垂下了半边也灼灼地逼人,“讨厌我哪里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