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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见宗庙之后,章晗这个赵王世子妃才算是真正成礼。
然而,一连两日顶着那样的礼服进宫,她不得不感慨这身珠玉辉耀的行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于是,对于原本就是重伤初愈的陈善昭,她自然更加小心看护,眼看人一连两夜都只是嘴上调笑戏谑,但须臾便沉沉睡着了,她虽有心召来太医仔细问问他的情形,可想起太医院的人早就被陈善昭赶跑了,生怕就此弄巧成拙,因而只能暂且把此事放在肚子里。
转瞬间便到了第三日回门。一大清早,单妈妈便报了下头按照规矩准备的回门礼来。不过是花银三百两、杂色纻丝三十二匹、北羊四只、酒四十瓶、果四合。和之前的定礼和聘礼一样,这些东西也都是用大红大绿的销金束子和盖袱等等包裹,看上去喜气洋洋。
而陈善昭在听到单妈妈这般禀报之后,他略一思忖便开口说道:“再添上两口宝刀,这是给我那岳父和大舅哥的。然后是一件灰鼠皮袄子,想来岳母不是年前便是年后北上,天正冷,用得着。再从我珍藏里找上两本好的楷书字帖来,算是给我小舅子的见面礼。”
之前淄王和淄王妃回门之际,也比礼制所定的东西添了不少,然而,陈善昭如今林林总总每一个人都想到了,章晗自然觉得心头生出了深深的欢喜。见单妈妈答应一声又看向了她,她便笑着说道:“世子爷都想得很齐全。不过劳烦妈妈去对沈姑姑提一声,在我的首饰匣子里把那一对白玉手镯拣出来,回头赏了我那未来的大嫂。”
陈善昭顿时瞪大了眼睛:“哦,你未来的大嫂?章晟要娶媳妇了?”
知道陈善昭此前因为昏睡多日,并不知道宋秀才一家抵京的事,章晗少不得对其细细说明了一番。去章家的路上,陈善昭起初一直一声不吭,眼看马车停了。他才轻轻磨了磨牙道:“我还指望着你大哥娶上一个精明泼辣的媳妇,好好收一收他那性子,没想到竟是那样一个小家碧玉……便宜他了!”
对于自己大哥和陈善昭之间那微妙的关系,章晗心里哪会没数。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所幸世子和世子妃夫妇回门并不像王和王妃那样夫妻两人甚至得一前一后地回娘家,此时此刻她和陈善昭一下车,便看见了站在门口迎接的章锋和章晟。
父子俩第一时间上上下下在章晗身上端详了好一会儿,随即才看向了陈善昭。见其气色虽还不尽如从前初识那会儿,但却还算红润,章锋便松了一口大气,亲自上前搀扶了陈善昭下车。待到入了正堂一番厮见礼毕。陈善昭命人送了礼物上来,章锋眼见得那一几样特意给他们预备的东西,自是心中感动。等到携了女儿女婿到中院正房说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爷的气色看着比迎亲那一日好,不知道太医怎么说?”
见母亲亦是满脸关切地看着陈善昭,章晗知道家里不比别的地方,斜睨了陈善昭一眼,她便摇了摇头道:“太医早在成亲后就被他给赶跑了。”
“不过都是些人云亦云的家伙。留着反而聒噪。再说,指不定他们的诊治还有方子,不出一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京城。留着他们干吗?”陈善昭也不矫饰,直截了当地解释了缘由。
“世子爷说得固然不错,但您是千金之躯,更何况之前是头部受创,即便复苏得快,但也决不能就此小觑了。”说到这里,章锋犹豫了片刻,便诚恳地说道,“倘若世子爷担心外头的大夫嘴风不紧胡言乱语,我正好从归德府接了一位旧日友人来。他虽不是坐堂的大夫。却是一手好脉息,而且于外伤也有些心得,早年间我那些外伤便是他医治的。”
“哦?”陈善昭一时饶有兴致地睁大了眼睛,可目光突然就落在了章晟身上,当即笑嘻嘻地问道,“可是晗儿曾经提过的那位宋秀才?她那未来大嫂的父亲?那自然是好。岳父能有这样的挚友,大舅哥日后倒是有福气了。”
章晟不想陈善昭竟然一嗓子把这一茬都给道破了,一时间顿时神情有些狼狈。而章晗哪里不知道陈善昭这是报复章晟从前的那些不善举动和言辞,顿时忍不住莞尔。章刘氏见丈夫笑着出去请人了,而女儿女婿这彼此含笑对视相处融洽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又是欣慰又是感伤,而章昶却瞪大了眼睛。
“未来大嫂?姐夫你是说,宋姐姐是我未来大嫂么?”
陈善昭听到这一声姐夫,当即一本正经地招手叫了章昶过来,摩挲着他的脑袋,也不去看章晟那红得发紫的脸,笑眯眯地说道:“是啊是啊,你回头看到你宋姐姐,记住直接叫人一声大嫂,她肯定会高兴得很,你爱吃什么她就会给你做什么!”
“世子爷!”
章晗和章晟几乎异口同声叫了一声,章晗是忍俊不禁,而章晟则是有些气急败坏了。而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章晗却是抢先笑道:“我今天还给宋家妹妹带了一对镯子来。大哥横竖你没事,就给人带去吧,省得她见了我又要多礼。”
被陈善昭三言两语揭得满头包的章晟听到这话,顿时如蒙大赦。他赶紧接过了章晗递来的那个红绸布包,谢了一声就慌忙低着脑袋往外冲去,出门之际还险些和章锋撞了个满怀。见其这般风风火火的模样,章锋哪里不知道儿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在这种事上脸皮极薄,禁不住陈善昭那样的打趣,一时哑然失笑,随即才侧身请了宋秀才进门。
陈善昭目不转睛地盯着章锋带进来的那位中年文士,见其近前之后要弯腰行礼,他便笑道:“今日我是在岳父家,宋先生就不必多礼了,请坐吧。怪不得此前我迎亲之日,大舅哥能拿出那三个对子来,原来是因为有宋先生这样一位高人在背后指点。”
尽管迎亲之日,宋秀才便已经觉得陈善昭平易近人,但此刻听他这般使人如沐春风的说话,他坐下的同时不禁笑了起来:“世子爷这般谬赞,鄙人实在是不敢领受。倒是世子爷能够转眼之间对出那三个绝对,这番急智,实在让鄙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迎亲之日用了这样的对子,虽因为晟哥儿不忿王府派人代为亲迎,也实在是我的不是。”
“有什么不是的?”陈善昭眨巴着眼睛,笑吟吟地说道,“再说那也算不得绝对。我这人打小就颇有几分急智,这几个对子还对得工整,没在人前露怯出丑。至于出题之事,宋先生不用记挂,横竖又不曾难倒了我。不过,宋先生精通文史之外,不料想还居然精通医术么?这还真是全才。”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此话虽说托大了些,却也是人之常理。再说,有一技傍身,总好过百无一用是书生。”宋秀才说到这里,便欠了欠身说道,“还请世子爷容鄙人诊治一二。”
章晗见陈善昭二话不说便伸出手去,心中顿时感激他对自家人的信任,连忙将手帕折叠好了垫在其手腕之下。眼见得宋秀才起身上前,伸出二指搭在陈善昭的左手腕脉上,这凝神一切便是好一会儿,她顿时只觉得满心紧张。好一会儿,却只见宋秀才收回了手,又颔首说道:“世子爷可否容鄙人看看您头上的伤?”
见陈善昭点头算是答应了,章晗便站起身来,亲自解下陈善昭那束发的头冠,将头发拨开之后,露出了距离额发一寸许的那个伤口。尽管如今伤口早已收口结疤,但每次看到那个痕迹,她仍是忍不住一颗心猛地一缩,今日也毫不例外。而宋秀才则是先端详良久,随即用手轻轻触碰了两下,问了陈善昭几句之后,他方才回身坐下了。
“虽是外伤,但因为是硬物,应该还是伤到了经络。头是诸阳之会,若有些许闪失,哪怕如今显不出来,对于日后也影响非小。”宋秀才说到这里,突然看了章锋一眼,有些踌躇地说道,“章兄,你和嫂夫人令郎能否先避一避?”
章晗顿时心中一紧,等到章锋和章刘氏章昶起身离开,她要开口之际,宋秀才方才沉声问道:“恕我直言问一句,此前一两日,世子爷是否用过某些……某些壮阳之药?”
“没错,新婚之夜合卺的时候,曾经用过。”陈善昭见章晗满脸的愧疚和难受,他便轻轻握了握章晗的手,随即开口说道,“我知道此法伤身,所以用量有所节制。而且我如今还年轻,宋先生不会说调养不过来吧?”
宋秀才见陈善昭和章晗两手紧握的情形,心中一时了然。沉吟良久,他方才开口说道:“所幸世子爷把太医院的人给赶走了,否则若是让他们诊脉,此事必然隐瞒不得。这调养自然是能够的,而且世子爷毕竟年轻,底子也还好,且先吃一副药试十天半个月。若是自觉精神渐好,那便不要紧了。至于这头上的伤,鄙人教世子妃几个小手法,日常便是能用的。但是……”
他顿了一顿,这才看着陈善昭道:“世子爷早年可是有过旧伤或宿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