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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语无伦次,嘴里说着感谢崔书记栽培,站起来给崔定杯子里添水,又帮他把烟点上。
崔定深深吸了一口烟,问,善武啊,还有啥事?
刘善武眼珠转了下说,崔书记,还有件事情得向您汇报。钱有会车祸案,肖国华也报给了省厅。昨天座谈会上,我观察肖厅长的言行,他是有些怀疑,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崔定唔了一声,又说,怎么,难住你了?
刘善武揣摩着他这话的意思,忽然明白过来,说,崔书记,我考虑过了,瘸子钱有会那个案子,不行的话找个替死鬼出来扛扛,堵堵某些人的嘴。现在省里也盯上了,得赶紧把这事完住篇,省的夜长梦多。
崔定耷拉着眼皮,面带不悦地说,这事你别给我说,我不听。你刘善武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事事都得我拿着你的手做吧?
刘善武会意,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崔书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崔定嗯了一声说,你去吧,我一会还有个会。
刘善武走后,崔定交待秘书杨凡谁都不见,然后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整整思考了大半个下午,软中华抽了一包半。
回云湖做市委书记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四个字,形势严峻。
说到底,自己这些年是太过于自信了,误判了形势,总以为大局掌握在自己手里,别人根本撼不动。没想到敌人的颠覆行动一刻都没停止过,并且力度越来越大,且专挑要害下手,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趋势。
肖国华这个人自己早就和他共事,还是比较了解他的。这人只是个武夫,虽然有些二杆子脾气,但他胆子没这么大,不敢和他这样暗中对抗。
现在他之所以胆大妄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后面有人在支持他,在为他撑腰。为他撑腰的人是谁,崔定心里当然明白。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权力和利益的无休止较量。崔定再一次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精髓,不免叹了一声。
身在官场,讲旧情讲良心讲道义那都是傻蛋的表现,以诚待人,早晚都得被人算计。想当年自己和郑爽逢仙山共图大事,事败后双双被打压,之后互相搀扶一步步东山再起,可以说这是用鲜血凝成的革命友谊啊。可现在呢?正所谓可以同苦不可以同甘,两人早就是摩擦不断,面和心不和了。
崔定心里明白,相对于自己的武断和激进,郑爽则显得更冷静更机智,并且她和省委邓锦江书记的关系明显要比自己亲密一层。现在自己是由省长古青松罩着,万一古青松调离江南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该何去何从?
崔定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山上隐约可见的清风寺宝塔,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把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快速梳理了一遍,以第三者的目光审视着。
不审视不知道,一审视吓一跳。自己的有些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太理智,不考虑后果了。说到底,还是权力欲的膨胀,让他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对事情的理智判断。
还有,多年的公安生涯,也让他养成了有问题武力解决的惯性思维。这个弱点很致命啊。
崔定这样想着,渐渐有了悔意。远的不说,就说钱有会等人车祸案和侄子崔晚庭失踪案,都是自己在幕后一手操纵的,当时以为是天衣无缝,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简直是漏洞百出。
特别是妻子杨静也掺和进来,把局势搅的更乱,更让他深陷其中了。想起妻子,崔定忍不住有了怒气。女人的心竟然比男人都狠,他算是有了切身感受。
其实从内心来说,崔定并不想要崔晚庭的命。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血管里毕竟流着相同的血液啊。那晚杨静瞒着崔定亲自跑到胡刘村把崔晚庭送上路,回来向崔定汇报后,崔定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看着身边已经酣然入睡的妻子,他不禁想,这到底是个女人,还是条毒蛇?为什么一个女人上了官场的贼船,就会性情大变,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