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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自然明白叶孤城的意思,无奈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叶且歌,而后便将手中的膏药承给叶孤城:“小姐足上还需敷上消炎止痛的膏药。”

叶孤城接过,挥手让他出去。

坐在了床边,叶孤城将叶且歌的一双赤|足搁在自己膝头,倒出膏药给她细细的涂。

叶且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兄长的脸色,凑到他身边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肩膀,撒娇道:“哥哥,不抄书了好不好呀?”

叶孤城的手上还沾着膏药,也不好去碰她。被幼妹歪缠得没有办法,叶孤城轻咳一声,道:“小时候也没有这么腻人,越大越回去了。”

叶且歌就那样笑着看着叶孤城,叶孤城取了一旁的素帕擦干净了手,起身对叶且歌道:“不许耍赖了,快些收拾停当,我们一道用晚膳。”

知道这是兄长妥协了的意思,叶且歌笑的更欢,偏生还要故作乖巧的点头道:“恩,那哥哥先出去,我换一身衣服就出来。”

叶孤城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的敲了敲叶且歌的脑袋,说了声“快些”,而后便起身推门而出。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出门以后,叶且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压下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强自从床上站起来,换了一件顾惜朝备下的白色常服,转而将床榻里侧藏着的一方帕子翻了出来,转而扔进了屋中的火盆里。那一方青色的帕子上,赫然便是一口褐红的鲜血。

方才她和顾惜朝做戏一场,为的就是用浓重的药味压下这帕子上的血腥——她哥哥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江山本就是风雨飘摇,她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呢?

身体的破败并非没有端倪。

从去年的盛夏开始,从无缘无故的疲累到最后的时常心悸,再到后来陇西之行,急火攻心下的骤然昏倒,叶且歌并非是一无所觉。这幅身体的天赋跟她前世仿佛,却远不如叶且歌前世康健。若非早有暗疾,又何至于叶孤城和叶且歌乃是一母同胞,叶孤城能够长成身量九尺的男儿,叶且歌却只能勉强到他胸口呢?

从陇西归来,叶且歌时常为自己号脉。这幅身体的脉象也是奇特,什么偃刀脉,雀着脉,屋漏脉,十大绝脉她已经摸出了七个,可是终归只是虚惊一场,日子久了,就连叶且歌自己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只是回到了南海的时候,叶且歌还是会记得去找神医爷爷开几副药吃。一来省了老爷子念叨,二来也是让自己能够稍稍心安。

叶且歌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剑道突破之后急速的衰弱下去,那种全身气力都被一点一点抽空的感觉分外的清晰。她全部的力气只够在兄长面前粉饰太平,可是她自己清楚,如今她哪里还像是个能够和西门吹雪平分秋色的绝世剑客,分明已经连闺中弱质都不如了。

不清楚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是……师父。

心口又传来一阵疼痛,叶且歌靠在床边细细的喘息着。她不放心兄长,可是,可是,可是却想要见一见师父啊。说好的“既许鸳盟,不死不休”,她这算不算是违约了呢?叶且歌苦笑一声,却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消失在她衣领的绣纹之中。

西门吹雪预料的不错,叶且歌是瞒不了多久的。她甚至没有熬过和叶孤城一道用的这次晚膳,拿着羹匙的手便骤然一松,整个人眼见着便要向后摔去。叶孤城脸色一变,迅速伸手将人捞住。再不肯听叶且歌多言,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宫中响起了一阵一阵“传太医”、“快去传大夫”的杂乱声音,随着叶且歌的晕倒,原本井然有序的白云城旧部们全部都乱了起来,宫中的太医用着自然没有自己人放心,可是白云城中人还没有抵至盛京,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道该找谁为自家小姐诊治才好。

叶孤城略作沉吟,直接道:“出宫,合芳斋。”

西门吹雪最后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了现在,叶孤城彻底是明白了。他也明白了,他家且歌的情况绝不简单,从来都是听话至极的孩子,一旦不听话起来,那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合芳斋的门外,白云城的忠叔率先叩响了合芳斋的大门。万梅山庄的忠叔身后带着两个小厮,打开了自家大门。

两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四目相对,同类的气息让两人不约而同的眯了眯眼睛,转而却各自端起了一副慈祥的笑意。

若是往日,白云城的忠叔是乐意和人寒暄几句的,只是如今小姐还在昏迷,所以他只是微微拱手,客气道:“敢问西门庄主可在?我家主子姓叶,请见庄主。”

尤还记得叶小姐说她夫家也姓叶,万梅山庄的忠叔面色微微变了变,心里暗暗思忖着眼前情况——这是……他家庄主的情敌打上门来了?

还不待忠叔说话,西门吹雪已经从院内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阵仗,他虽了然,面上却还是有几分难看,让忠叔先退下,西门吹雪道:“叶且歌出事了?”

白云城的忠叔撩开车门,叶孤城抱着怀里被严严实实包好的小姑娘,匆匆跳下马车。顾不上和西门吹雪寒暄,叶孤城只道:“且歌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