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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北方大地尚为暮春,而岭南却已热浪滚滚。

长安二年,交州的天气比往年要热很多,还未进入夏时,就已经热的让人很不适应。

岭南的炎热,和北方的炎热不太一样。

这个时节,雨水渐渐频繁,使得空气中总带着几分湿漉漉的味道。

坐在屋中,就好像是身处于桑拿房里,即便是一动不动,也会出一身的白毛汗。

杨守文干脆把外套脱下,只穿着一件半臂汗衫,半敞着怀,犹自是汗涔涔。

他一手拿着蒲扇,一边翻看公文。

叛军已经渐趋崩溃边缘,桓彦范稳扎稳打,不断压缩着叛军的生存空间。最初,还有不少本地的土著在暗地里帮衬。但随着桓彦范在二月末一次极为凶残的屠杀过后,土著们也就认清楚了局势,不敢再与叛军产生关联,甚至开始协助官军。

叛军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便是在这交州,坐拥人和。他们大多和土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失去了土著的协助,便如同被束缚住了手脚。再次情况下,清明过后,桓彦范便加大了围剿的力度。同时,王元珪自近海登陆,一举攻克叛军老巢,把叛军压缩在了爱州境内。

甘勇身受重伤,已无力继续指挥。

如此一来,更使得叛军雪上加霜,变得四分五裂。

“桓公的策略极好!”

杨守文看完了公文之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他对诸欢道:“如果这时候发起强攻,叛军说不定会狗急跳墙,重又团结起来,做亡命抵抗。虽说结果一样,但与我等而言,死伤太大,着实没有什么必要……桓公围而不攻,叛军又群龙无首。除非再出现一个甘猛,否则绝无可能来扭转局势。”

诸欢微微点头,却露出别样表情。

苏摩儿忍不住道:“诸先生,你莫非不同意阿郎的看法吗?”

杨守文而今身边有两个亲随,一个杨茉莉,一个苏摩儿。杨茉莉心思单纯,只要没人伤害杨守文,他基本上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跟随在杨守文的左右便能满足。

可苏摩儿却希望能更进一步,得到杨守文的赏识。

他很清楚,以信任而言,他无法和杨茉莉相比,更不可能得到杨茉莉的那种重视。

所以,他希望能用另一种方式来得到杨守文的赏识,比如,维护杨守文的威望。杨守文身边,明秀已经离开,便只剩下了孙处玄、桓道臣与诸欢三人。孙处玄踏实做事,桓道臣是官宦子弟,苏摩儿招惹不得,也不想去和这两人产生什么矛盾。

相比之下,诸欢就显得很弱势。

他是飞乌蛮人,为人不拘小节,有些肆意,更经常和杨守文发生争执。

这,也让苏摩儿非常不满……

杨守文抬手,打断了苏摩儿的话。

他轻轻摇着蒲扇,看着诸欢道:“老诸,有话直说,休得装神弄鬼。”

诸欢顿时笑了,看了苏摩儿一眼,而后道:“甘勇虽比不得甘猛,但是却在这种情况下,与我等周旋近三个月光景,也算有些本事。阿郎,我刚才就在想,如果我是甘勇,在而今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会做怎样的打算?他虽无力指挥,却未必不去考虑退路。”

“嗯?”杨守文眸光一凝,也不由得颔首表示赞同,“那你认为,甘勇会怎么做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诸欢沉声道:“阿郎不可不提防,甘勇在而今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为日后去图谋。”

杨守文沉吟不语,只端坐在榻椅上,露出沉思之态。

“磨勒!”

“在!”

“你立刻前往长州,拜访桓公。

就说,让他小心叛军诈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今已到了这一步,便斩草除根,不要留有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