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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月笙着一品国公绛红喜服,胸前是用金线缂丝绣着麒麟花纹,麒麟威武雄视,衬得他岳峙渊渟般伟岸,领着一行接亲的大臣,绕过二门那座翡翠云屏,来到了明熹堂院前。

院东侧栽有一颗桂花树,自崔沁出生至而今,已有近二十载,为崔颢所手植,树盖华茂,天光从枝头缝隙里在他脸上交织一片光影,喜服将他衬得年轻数岁,他眉目清雅,颇有几分年少时芝兰玉树的风采。

文夫人领衔一帮女眷侯在堂屋门口,皆是笑脸盈盈。

文玉在人群中弱弱地探出一个头,见文夫人双手环胸,似笑非笑,远远朝他睃了一眼,立即将脖子一缩,躲在慕月笙身后,

“允之,今日我怕是帮不上你的忙。”

大理寺卿陈镇见他如此窝囊,沉脸探手,抓住他胳膊,将他往旁边一丢,

“文司业真是丢咱们男人的脸,但凡你争点气,咱们的夫人也都不至于被你家夫人给带坏,现在个个都想骑在夫君头上,还真是邪了门!”

“就是!”武都卫大将军冯坤,身着三品武将官服,大马金刀立在慕月笙另一侧,只扭头冲文玉轻哼一声,胡子别起,十分不屑道,

“你又不是不晓得首辅今日来迎亲,怎么不将你家夫人拘在家里?”

冯坤暗朝慕月笙背影努了努嘴,言下之意是文玉这是给慕月笙添乱。

面上气势很足,心里都很怵文夫人。

文玉被推得撞在一旁的迎亲侍卫身上,被搀扶着站稳了身,他气得将袖子一撸,指着二人骂道,

“你们俩别嚣张,整日在外头威风,搁家里谁不知道你们俩是龟孙子。”

陈镇与冯坤皆是面色泛黑,摩拳擦掌欲要将他那嘴给撕碎。

怎知前头廊芜下,文夫人悠哉哉地扬着嗓音喊道,

“哟,还没来迎亲,就先自乱阵脚啦,你们一个个,不是当朝首辅,就是二品三品的朝中要员,竟是跌份至此,羞也不羞。”

冯坤三人当即虎躯一震,忙是各就各位,拥趸在慕月笙左右。

冯坤更是铆足了一口气,指着那文夫人道,

“首辅大人,咱上吧,区区妇孺能耐我何?”

慕月笙被绛红的喜服衬得清朗俊逸,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宁和,原先的气势皆是收敛,只缓缓落下一字,“走。”

他器宇轩昂领着几位当朝重臣,踏上明熹堂的廊芜,先是朝文夫人等人作了一揖,

“文夫人,看在我与文玉同窗的份上,还请夫人高抬贵手,容我将沁儿喜迎出门。”

冯坤与陈镇等人皆是虎视眈眈,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样。

昨夜几人临危受命,不禁头大,上一回慕月笙成婚,不甚在意,只带了文玉同行,这一回却是慎重得狠,领着当朝重臣同来,将崔棣给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他经历过青海与云南一行,练就了几分底气,否则定要被这架势给震晕。

冯坤与文玉一文一武,替慕月笙助阵,不怕崔家为难。

而陈镇呢,心思敏捷,细致入微,些许能查漏补缺,慕月笙本人更是文武双全,断无可能被人难住。

几人心里大定,面上还是做出一番凝重之色,好吓唬吓唬这般娘们。

可惜,文夫人愣是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们,只凉凉冲慕月笙道,

“慕大人,交情就不必攀了,我们也不为难你,就这里有一封手书,你签下,人你领走,我们再无二话。”

这般容易!

冯坤等人傻眼。

瞧瞧,这些娘们就是纸老虎,定是被他们这些糙老爷们的气势给唬住。

冯坤不由长须一扬,十分得意。

还是熟悉文夫人秉性的文玉,悄悄踮起脚倚在慕月笙耳旁道,“小心有诈。”

慕月笙不动声色朝文夫人再揖,“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