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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蓉县主早先就对崔沁的身份有所怀疑,如今听了裴宣丫头这话,再没有不信的,脸色沉如锅底,正待再骂几句,忽的瞧见前方长廊处,一双身影相携而来,那一身月白对襟长裙,面若芙蓉的可不就是崔沁么。
暖阳从翘檐铺下一片绵密的柔光,悉数罩着她清绝的身影。
美得过于耀眼了些。
明蓉县主咬着唇,眼底渗出嫉妒乃至恶毒的目光,瞬间脑门充血似的,蹭蹭越过石径上到长廊,气势凌厉地挡住了崔沁的去路。
“哟,这位便是我的表嫂吧,哎呀,瞧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你已被我表兄给休了,又被崔家给赶出家门,屁颠颠跑去燕雀山开办劳什子书院,如今又出来沽名钓誉吧!”明蓉县主一身粉裙居高临下觑着她,语气尖酸刻薄。
崔沁闻言脸色倏地一变。
明蓉县主竟是将她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今日故意当众说出来,便是想让她难堪。
欧阳娘子微微错愕,拉住崔沁柔软的手臂,“沁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沁闭了闭眼,扭头满脸愧色看向欧阳娘子,正待要解释,不料明蓉县主三两步冲了过来,立在欧阳娘子跟前,冷冷睨着崔沁道,
“欧阳娘子,你被她骗了,她呀,就是嫁给我表哥慕月笙的崔氏女,却不知是何缘故得罪了我表兄,被我表兄给休了!”
欧阳娘子闻言怔的愣住,慕月笙娶过裴音,而崔沁恰恰嫁的是慕月笙。
欧阳娘子一时脸色千变万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就连那只握紧崔沁的手,也渐渐失了力道。
云碧见四周贵女皆对崔沁指指点点,气得眼眶泛红,瞪着明蓉道,
“你胡说,我们家姑娘没有被休,她是主动与慕月笙和离的,我告诉你,是我们家姑娘不要你的表哥慕月笙!”
“我呸,胆敢说出这般不要脸话来,我先撕烂你的嘴!”明蓉县主恼羞成怒,扬手便要去打云碧,崔沁先一步将云碧拉至自己身后,面容冷淡道,
“县主,我与慕月笙的事,与你无关,我是被休也好,和离也罢,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她复又侧头看向欧阳娘子,收敛些许情绪,扶着腰肢朝她鞠了一躬,歉声道,
“娘子,我并非有意隐瞒,实则是不想再提旧事,还望娘子见谅,至于娘子连月来多有照料,崔沁感激不尽,他日娘子有所差遣,崔沁义不容辞!”
春风拂面,掠过她精致的眉眼,她神情坦坦荡荡,平和如初。
欧阳娘子也曾和离,自然明白崔沁心中的苦,之所以略有些难受,只因中间隔着个裴音。
“沁儿,你知裴音曾嫁给慕月笙,所以我....”欧阳娘子面露苦涩,一向是磊落之人,偏偏谈及裴音与慕月笙,似有难言之隐。
欧阳娘子与裴音打小的手帕交,岂是崔沁这短短半年交情可比?
崔沁含笑打断她的话,“我明白的,是我的罪过,不该与你隐瞒....”
好在自和离之后,崔沁心境很宽,旁人对她好一分,她便还上两分,旁人若要离她而去,她也含笑欢送。便是对裴音,此刻她除了佩服裴音才华横溢,也再无旁的情绪。
她的心已如深渊的潭,掀不起半点涟漪。
明蓉县主见欧阳娘子对崔沁生出芥蒂,心中称快,她扶着丫头的手,扭着腰肢儿阴阳怪气道,
“有些人哪,就是处处惹人嫌,克死父母,亲朋离叛,被丈夫休弃,最后落得个孤零零的下场,可怜又可悲哦!”
“我要是她呀,活着干什么,要么抹了脖子死了,要么去尼姑庵当姑子,也省的丢人现眼!”
她话音未落,五角亭后的穿堂传来一道凛冽的寒声。
“明蓉县主此话甚合我意,抹脖子或当姑子,由你来选。”
慕月笙负手跨过穿堂,半个身子落满温煦的光,光影沉浮,高大秀挺的身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逸。
唯有一张冷隽的脸被檐廊遮了光,唇线抿如冰刃,一双寒透的眸子泛着森然冷色。
他目光掠过重重纷扰捕捉了心尖深处的人儿,只见高挑的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纤细的腰肢下缀着轻盈的裙摆,朝露般的眸子沉静清透,一如既往未掀波澜。
数月不见,慕月笙心里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感觉。
两道目光越过交迭斑驳的光影,不期而遇,明明伫立在人群中,却又似被隔绝在时光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