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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力气确实很大,六个月的时候,便掀翻了搁置在炕上的小案,还不大费力的模样。
只要没人看着,小家伙便四处搞破坏。
等长大了还了得。
慕月笙瞅着地上那碎了一地的精美瓷器,不由牙疼,扶着腰道,“我原先说的话收回来,这小东西是本性不改。”
孩子做错了事,定是要教训的,慕月笙再舍不得,还是抡起袖子抽了她小屁屁几下,崔沁站在一旁没吭声,团团确实没轻没重,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是燕山书院的山长,自然没有惯孩子的道理。
消息传至郡主处,她老人家拄着拐杖匆匆奔来国公府,将小孙女抱回了容山堂。
待周岁宴前一日,团团将郡主最爱的一套钧窑茶具给摔碎后,老郡主再也不偏袒孙女。
她捏着眉心,深吸了几口气,挫败道,“来人,将团团送去她爹爹处。”
是该狠狠教训一番。
月盘高高悬挂半空,府内人影穿梭,皆是忙忙碌碌。
明日既是老夫人寿宴,也是小团团周岁宴,老夫人发话由她主办周岁宴,国公府反倒落得清闲。
彼时慕月笙正与崔沁在月下对饮,崔沁近来常在书院忙碌,至晚方归,她从书院带回一坛菊花酿,尝着味道甚好,遂着人摆上瓜果点心,与慕月笙一同饮酿。
比起崔沁这个大忙人,慕月笙反倒是闲下来,
“陛下身子如何了?”近来朝堂风声很紧,年前皇帝已有咳血之症,忙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入了夏,湿热之症越发严重,整日昏昏沉沉,朝中人心惶惶。
慕月笙不动声色喝着酒,神色添了几分肃穆,“怕是熬不了多久。”
崔沁眉心微凝,“陛下可有宣你入宫?”
自从当年慕月笙拒婚嘉庆公主,君臣到底生分了,皇帝也晓得自个儿身子骨不大好,这一年来悉数提拔亲信故旧,有意侵饬慕月笙的势力,为太子做谋划。
慕月笙面无表情啄了一口酒,“随他。”
默了半晌,迎着莹莹月色又道,“他若信我,我自当辅佐他儿子,他若不信,我便当个逍遥人。”
江南被他稳稳抓在手中,他在边境的威信也比过任何一位将领,这些是靠本事挣得的,不是勾心斗角便能夺去。
他慕月笙一旦不在朝,第一个危害朝廷的只会是蒙兀。
蒙兀在大晋内唯独忌惮的便是他,这些年弄出不少君臣离间的戏码,皇帝都是顺水推舟信了几分,实则底细如何,内阁大臣心里皆有数。
这一年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没翻出什么浪花,皆是慕月笙忍让的缘故。
陈瑜也知慕月笙如泰山屹立不倒,做事比以前少了些许锋芒,与慕月笙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他也算看出慕月笙不是那等曹莽之辈,真正的社稷大臣,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要维护朝堂的稳定。
那么,就绝对不能将慕月笙推向那绝境之地。
陈瑜心里明白,范玉清更明白,这一年来,反倒是这两位大臣在调和慕月笙与皇帝的君臣关系。二人极力劝服陛下,若真龙驭宾天,慕月笙必须列首席辅政大臣。
崔沁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数月来,她一心再给慕月笙添个孩子,三房偌大的家业,多生几个孩子相互帮衬,书院这半年被她拾掇地蒸蒸日上,已盖过其他女子书院,成为四海第一女子书院,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她也因此扩了几栋学社,里里外外寻来数位夫子来教学。
前不久,她书院里一女子因着武艺高强,被京兆府破格提拔为一捕快,倒是开了女子为官之先河,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崔沁之周旋,她也希望越来越多的姑娘能发挥一技之长。
既是书院步入正轨,她确实该思量思量孩子的事。
“夫君,再喝一杯吧。”她殷勤小意劝了一杯酒。
迎着她笑语嫣然,面颊菲菲,便知其意,慕月笙登时将朝政抛诸脑后,饮下那杯酒便将人儿打横抱起,径直往内室而去。
他并不知,待二人离去,一道小小又俊俏的身影从廊芜外奔了回来,见庭院正中摆着筵席,闻了闻仿佛有一道幽香,便如旋风刮了过去,趴在了那小小的酸枝圆桌前。
团团刚有一岁,身子骨格外结实,走得极稳,跑的也快,她眨巴眼眸盯着慕月笙喝过的那个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