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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茶回来的罗铮,一路上心情都有些郁闷。

像庄主那般尊贵的,山庄里人人仔细伺候着的人物,煮茶熬汤这些劳什子事情哪里由得着一个暗卫去管?能从小伺候到大的音韵姑娘,哪里会想不到酒后宿醉该做什么?如今这般便是自己多事了,只希望庄主不要误会就好。

转念间又一想,庄主哪会将这种小事挂在心上,自己岂不是多虑。总之,以后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罢。

回到住处,先酣畅淋漓地练了一套剑法。习武练功,罗铮总是心无旁骛的,十年前入听雨楼时他丝毫武功根底也无,如今能脱颖而出,所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听雨楼内大都是如罗铮一样无依无靠的孤儿,能被挑中入得楼门已属不易,而经过炼狱般的训练活着出来就更为艰难。

每月月初都有新的一批人选被送进听雨楼,可到了月末这批人里能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幸存下来的想继续活下去依然要看本事如何,除去炼狱般的训练不提,每一次试炼才真真如噩梦一般。

在听雨楼里命是自己挣得的——平日里一起习武练功、一起泅水试毒的人,转眼就是敌人,相互残杀至对方死去或至自己死去试炼方能结束。

在听雨楼的十年里,头七年罗铮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后三年便开始执行楼中任务,直到今年年初,才获得做赫连倾暗卫的资格。在听雨楼里人与人之间无甚交情可言,是以罗铮并没有什么朋友也无与旁人亲近的习惯。

赫连倾贴身暗卫只有五人,一般情况下均是单人值守,每人两天。其他四人均早于罗铮入庄,算起来,从入山庄起,罗铮只轮值过几次,可最近这几次……罗铮想来有些头疼,虽然觉得庄主不像传说的那般冷漠无情却也并不好相处,本以为出了听雨楼生活会安稳许多,可如今看来……就像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罗铮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罗铮决定躺床上补眠。

一夜没睡的人思绪渐渐飘远,沉沉入睡。而宿醉头痛的人现下却更头痛了……

赫连倾黑着脸看向一大早就跑他眼前晃悠的人,不耐烦道:“洛管家若没事,就赶紧回你那鑫园好生休息。”

鑫园就是洛之章住的小院。麓酩山庄内,各人住处均有名字,如赫连倾住的落梅苑,可院内其实并无梅花;又如侍卫们住的廊院,顾名思义,是一个长长的大院子,靠近山庄边缘,便于守卫;而洛之章的鑫园内可是种了一大圈的富贵竹!竹下七尺是一个大酒窖,里面藏尽了洛之章从四处搜罗来的好酒。

山庄里的人都知道,洛管家生平有两大爱好:财和酒。

这会儿,洛之章就像要账一般盯着赫连倾微笑。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个子虽不比赫连倾高多少,可身形却要粗犷许多,浓眉大眼鼻挺唇阔,是个实实在在的硬朗汉子。因此,这般诡异地被他盯着看了许久的赫连倾初时还能当作未见,只将他忽视了个彻底,可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便开口撵人了。

闻言洛之章笑容更深,眉毛眼睛几乎弯到一处。

“庄主昨日连喝五坛不知春,在下怕庄主宿醉难过,特来看看。”还真是……来看看,看了一个早晨!

“劳洛管家挂心了。”果然是惦记那几坛酒,赫连倾眼皮也未抬,凉凉地说,“本庄主还有两坛龙涎,等会儿管家一遭带走吧。”

龙涎二字甫一入耳,洛之章的眼睛就跟着一亮,想不到竟还占着了便宜!虽说都是好酒,可龙涎就要更为难得,甚是开心的人端起茶杯,美美地啜了一口。

直到茶杯见底,他才又缓缓开口:“属下其实还有一事想求庄主应允。”洛管家见风使舵,有事求人便自称属下。

终于等到正题,赫连倾心下感叹,当初怎就找了个这么拐弯抹角的管家!

见人未搭理自己,洛之章也不觉尴尬,只笑着道:“属下想告假几日,出趟远门。”

“不准。”未有犹豫,赫连倾拨了拨茶叶,淡淡开口。

“……”闻言收了笑容,洛之章停顿片刻,似是在考虑什么,“龙涎……属下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