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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口气,把手腕上一串绿檀珠摘下来。在刀尖上蹭蹭。

“啪”的一声,所有珠子都散开四下零落。

几颗珠子咕噜噜滚落到地上,他拾起一颗轻轻捏碎,然后用布包好放到烛火上炙烤,佛香的气味慢慢充斥了整个屋子,一时连身体的疼痛都缓释几分。

十七年前的见师之礼,悦业寺的空山方丈,多年来亦师亦父的陪伴。在初见之日便送了这串珠子给他。

那时他以稚童之身入寺,一切懵懂而又不安,有人把一串温凉的东西缚到他手腕上。那日天晴暑蒸,满室的绿檀香气。

拿好它,不要轻易丢弃。

空山师父也是红尘里出家,在寺里呆了不到十年时间,教会他的东西却足以让他活这一世。

人从尘缘里来,也要回尘土中去。这一生,总与尘脱不开身的。佛祖金身亦会落灰,怎可盼望凡人无瑕?

他擦着堂前供奉的佛祖,絮絮叨叨讲。只是求个尽善尽美罢了。

他又把目光转向自己,若有一天你回了尘世,千万要爱惜自己。

舍身饲虎割肉喂鹰只是佛祖高明大义,你只要爱惜自身,好好活着。

空山师父十几年如一日的叨叨,为他整好衣袍。皇子到此处只是学佛不是出家,他不能穿僧袍,只能穿普通布衣,幼时的奢侈生活只如一梦,他已记不起绫罗旖旎的触感。

出世前一年师父圆寂了,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在年不过四旬之时修成正道,临别毫无预兆,他忽然开口,好好保留你母亲的东西。

他上山来时未带任何母亲身边之物,如今更是身无长物,除了一身布衣,也只剩那一串檀珠为他所有。

那时他才惊觉空山师父不是一无所知,至少他曾与自己亡母是旧识,还保有母亲的遗物,在初见之时以赠予的方式留给他。

如此隐忍,如此含蓄,以至于在离去以后他甚至不知是该遗憾还是痛哭一场。

遗憾他从未讲起母亲长什么样子,他是在哪里认识她?是在宫廷外的深深小巷,还是在荣华之时的一眼远望?

他紧紧握着那串檀珠,手心濡湿,沁出几分香甜气味。

木头的碎屑被火烘烤的绵软,他把粉末挑出来,敷上伤口。疼痛逐渐缓解,伤痕处结出丑陋狰狞的疤来。

门“咚咚咚”响三声,整齐划一,不急不缓。

他不动,灯火爆出一个火花,发出近乎不可闻的“哔啵”一声,在他听来并不啻于炸雷。

整个屋中瞬间陷入黑暗,外面那人还在。

门口开始传来鞋子碾过地板的声音,然后是跺脚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借个火。”

凤扶兰心里咯噔一声,肋骨部位的伤口立刻猛烈抽搐起来,毒素还在身体内留有残余,时时刻刻会夺去他的生命,然后死去。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无人知道他是尊贵的南国七皇子,无人挂怀。

他挣扎着站起来,挪动着去打开那道门。哪怕门后是万箭齐发或者一队刺客明晃晃的刀尖,为着他听到的那个声音,他认了。

“吱”一声,门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