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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说:“岂敢,岂敢。少侠有所不知。我老家乃是SX,年少之时来此做茶叶生意,恋着这里的山水,就让家丁跟弟弟先回老家去了,我呢,在此帮着采购些茶叶,家人来购茶叶之时就捎些汾酒原浆,我自调配以后,伴些花瓣酿制而成。想着家乡佳酿能让更多人品尝到,就思量着开起了这个小酒肆。”

“又跟人家客人闲叨唠了,也不怕人家厌烦你。”对话之时,一中年妇女手挎着竹篮进门,观其声色,自是冲掌柜说的。篮里满满的广玉兰跟桂花花瓣相杂其间,其时旁边近窗户处亦另有一桌三人正自饮酒,均衣着简朴,一看就是邻村常客。其中一人笑着说:“老板娘,你不在的时候,适才他说在此长居,是为恋着这里的山水,你问问这位小兄弟。快拧拧他耳朵,问他是恋着你还是恋着这里的山水。”那酒客调侃完哈哈一笑。

老板娘脸颊微红,笑嗔道:“几杯黄汤下肚就胡言乱语起来,安安的喝你们的吧。别当我不知道,你们每日间谈的百花楼是什么地方。小心我给你家娘子说起。”

那男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对着另两位举起酒碗说:“来,咱们继续喝。”

柳洛秋心中暗想:“这位老板娘虽然已至中年,但风韵犹存,年轻时必定是个光彩照人的佳人。看来那桌客人的戏言中,也藏着几分真实。”他微笑着,指着柜台上的竹篮问道:“掌柜的,这酒应该是用刚采摘回来的鲜花酿造的吧?”

掌柜的笑着回答:“正是如此。”

柳洛秋接着问:“那么,这酒为何取名‘秾芳依翠’呢?能否为我解释一二,也好让我增长些见识。”

掌柜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神采奕奕地说:“没错,这酒是用广玉兰和桂花混合酿造的,必须用新鲜采摘的花瓣各半,才能调配出这种独特的香气,其他地方可找不到。当初酿造时,我妻子正在阅读前朝赵佶的《秾芳诗》,灵感一触即发,便以此诗为名。”

柳洛秋连连点头,边品尝边称赞,酒香醇厚,回味悠长,仿佛在口中回旋;酒液入肚,哈气中都带着香气,妙不可言。

掌柜的见柳洛秋如此享受,便客气地说了声“请慢用”,然后回到柜台,继续处理账目,轻轻拨动算盘珠子。

窗边那桌,三位酒客酒兴正酣,其中一人悠然哼起小曲:“塔儿白,北人是主南是客。塔儿红,南人来做主人翁。天雨线,民起怨,中原地,事必变。”

瘦高个儿男子轻轻拉了拉吟唱者的衣袖,低声提醒道:“有生人在此,且慎言。”随即,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柳洛秋,三人的声音顿时压低了许多。

柳洛秋身怀碧阳神功,三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只听其中一人感慨道:“此歌谣近传甚广,吾等亦有所闻。‘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当年河南息州赵丑厮、郭菩萨起义虽败,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广东朱光卿、聂秀卿高举弥勒义旗,如今又闻彭和尚、周子旺于袁州起事。”

另一人接过话茬:“嘿嘿,如此局势,我等是否亦当从乱如流,谋个出路。”

瘦高个儿男子压低声音说道:“嘘……夜至舍下再议。”

柳洛秋此时已酒足饭饱,他伸了个懒腰,说道:“老板,结账。此酒甚佳。”

老板娘笑靥如花,前来收了银两,说道:“少侠若得闲,还望再度光临小店。”

柳洛秋微笑颔首。蓦地,他心中一动,想起腰间的盛水葫芦,遂解下倒掉其中之水,说道:“烦请将这秾芳依翠酒为我灌满葫芦。”

老板娘笑意盈盈,说道:“此酒存货无多,若非少侠气质不凡,我断不会轻易允诺。”

柳洛秋拱手道谢:“如此,多谢多谢。”

系好酒葫芦,结完账后,柳洛秋再次道谢,然后出门而去。掌柜的送至门外,说道:“前方便是周瑜的故乡庐州路,由此去往六安更近。”

柳洛秋连连拱手,答谢不已。出了店门,行至人少之处,他依旧施展轻功,如疾风般飞驰而去。

柳洛秋在六安四处打听,询问了几个马场,却都没有人见过阿白和梁伯。他心想:“或许那对父子俩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但在这个季节里,各个地方的人员往来都非常频繁且复杂,即便有人曾经见过他们,也未必能够清晰地记得这件事情。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继续碰运气,多跑些路了。”

数日游荡之后,这天他来到六安西边偏远的一处马场。

时值八月,夕阳虽已宁静,但仍带着一丝余热。金黄色的余晖在青釉般的草地上流转,映照出一片宁静的景象。

柳洛秋看到路边有一截断的枯木,长约二尺,形状恰似弓字,微微凸起的土堆上恰好能作为休息的地方。他走过去坐下,擦了擦汗,自言自语道:“这根枯木形状不适合做家具,也不适合做房舍之梁木。倒像是为我准备的坐椅。难怪庄周曾言: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