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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世不恭的他,平日里从未对哪个女孩子上过心。然而,在那一刻,孝略治却感到一股莫名的热意涌上脸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悄然涌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略谙情事吧。
文以梅虽然在同校时每年都是第一,但他这个第二名却并不服气,只是对她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镇上的22个村子中,只有三四个村子有中学。小学毕业后,这个与他不相上下的女孩去了七八里外的一所中学,而他则去了邻村。因为姥姥家在那里,虽然隶属不同的乡镇,但姥爷通过在学校当老师的妈妈的同学,还是顺利地让他入学了。不过,他的成绩依然是第二名。
“这两年考得怎么样?”文以梅一边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花束,一边微笑着,微微歪着头问他。他坐下的同时,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她也坐下。
“车子……哦,被朋友借走了。考试还过得去,奖状比以前更大了,还多了笔记本和钢笔,上面还盖着学校的红章呢。”
“嗯,你语文、地理、历史都比别人强,应该不会错的。”他不置可否地对她笑了笑。一阵强风刮过,两人头顶上方的麦陇扬起一股黄色尘土。她眯起眼睛低下头,他眨了眨眼睛,轻轻地拂去落在她发际的灰尘。她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在金色夕阳的余晖中,两人并排而坐的身影几乎融为一体。春风轻拂,他们与身旁的紫金草一起闪耀着光芒,时隐时现,充满了柔和的韵味,仿佛在相互低语。文以梅眯着眼睛,沉醉在这美景之中。孝略治喃喃自语道:“真美啊,此情此景,让我有一种想要在无畏中破空而出的冲动。”文以梅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呀,以后少看点武侠小说。”乡下的春天,就像一只在流浪中迷失了记忆的小兔子,温暖而纯真。
高二那年的一个星期天,他们依然在这个长满紫金草的斜坡上相聚。
“你这束头发,可真是美极了,”他的目光在她的发间流转,满是赞赏,“只是,若能再长一些,我恐怕就要沉醉在《天龙八部》里,将你错认成那神话中的神仙姐姐了。”
她抬起头,眸光熠熠,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喜欢这发型吗?若是喜欢,我便继续留长。”
“留长自然是好,可若是打架时被对方揪住,那我可不就成了罪人?哈哈。”他笑着回答,眼中却尽是宠溺。
她白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你们男生啊,就只知道打架。”虽是这般说着,可她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那甜美的笑容再次绽放,宛如阳光般温暖人心。
他追问道:“你笑什么?”
她轻抿嘴唇,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你可还记得那些年,你和几个男生一起玩泥巴、摔响窝窝的事?小刚笑话我,你还为了我和小刚打了一架。”
他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怀念:“怎能忘记。那年春节去你家,你妈妈给了我压岁钱,还说‘你比小梅大一岁,以后你就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我当时激动得不行,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保护好你。小刚的响窝窝大,摔破的时候泥巴溅到了你的脸上,你哇哇大哭。他打不过我,后来竟偷偷推出了他爸的自行车,我带着你在麦场上兜风,你这才破涕为笑。”
“你还说,被我带着摔倒了两次。”文以梅忍不住轻笑起来。
他感觉脸上热热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时个头不够高嘛,还得右脚穿过三角形车架。他家那辆28大卡的自行车,我敢骑已经算可以了呢。”
“可你还是常常把内眼皮翻开,把鞭炮拆开,放哧花子,吓得我哭。”他听完嘿嘿笑了几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顽皮。
“对了,我姑妈从省城回来,带了几本书,书上写一些风景名胜,真好看呢,好向往。等大学毕业我一定要去转转这些地方。你去么?”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嗯,那你最喜欢哪里的景致?”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
她低头想了想说:“最喜欢书上写的苏州那些桥和九寨沟的自然山水。”片刻,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串着三个铜钱大小的翡翠挂件,给孝略治戴到了脖子上。“姑妈说这三个红黄绿的翡翠圈代表着福禄寿。送给你,保佑你。”她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孝略治想要卸下,说:“这怎么可以,她送你的你就带着吧。”文以梅咯咯一笑,说:“带着吧,我有呢,喏,你瞧,姑妈说这些都属于A品质,跟你那个材质出自同一块玉。”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亦是各色相间的翡翠手链,只是比刚才那三个翡翠圈要小很多。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孝略治嘴角微微上扬:“嗯,从一些古诗和历代轶闻中略有了解,你说了我心里想说的话。那到时我跟你一起去,我保护你,保不准那边也有小孩喜欢玩响窝窝,到时你又哭鼻子。”
“你坏死了。”文以梅握紧小拳头,轻轻在他肩膀捶了一下,片刻,轻轻地靠在他肩膀处,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他遥望着天边那片恬淡的云朵,喃喃自语道:“嗯……我坚信那就是我的归宿,不,是我们的归宿。”
“你知道吗?”文以梅轻声说道,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悔意和羞怯。
“知道什么?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孝略治凝视着她,期待着她的下文。
文以梅回首望向坡上架设在坝子中间的石桥,缓缓说道:“从四年级开始,我们就很少交流了。你去那边读初中后,每个星期天我都会来这里。我们的学校很远,有时候骑车回来会出一身汗,可有时还是会回来晚,而你早已骑车离开了……‘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人从桥上走过……’”
孝略治朗声大笑,说:“这是佛教四大爱情故事之一,是阿难说的。要化身石桥也是我先化,轮不到你。”文以梅回应道:“这没什么好争的,此情此理,男女皆同。”
这时,左上方麦田陇上又扬起一阵尘土,顽皮的春风再次向他们袭来。他连忙扭过头,背对着风。她则转过头,轻轻吹去他眉间的发梢和肩膀上的微尘。孝略治只觉如兰花拂面,心中一阵荡漾,情不自禁地在她右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对了,你说为什么我们总是会不约而同地回到这里呢?”文以梅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红晕,她不解地问道。
他沉思片刻,抬起头说:“时光是美好的,却也是万物的天敌。对我来说,世间万物都在意识中不断加深着某些记忆。有些动物明显喜欢逆流而上,比如鱼。再往大了说,宇宙中的星系又何尝不是在涡流中缓慢地回归呢?”
文以梅一脸迷茫,她凝思片刻,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那天,两人畅谈着大学毕业后的种种憧憬。
夕阳的最后一抹羞赧,在西边山脊的背后,悄然消失。李阿姨左手提着荷锄,右肩上挎着白粗布包,包包头上的缝隙间,灰条野菜怯生生地探出脑袋。看到两人,李阿姨惊讶地说:“哎呀,今天是星期天呀?天儿不早啦,快回家吧。”两人相视一笑,手牵手,踏上了归家的路。
时光飞逝,两人都如愿考上了大学。尽管孝略治在BJ,文以梅在SH,但他们都明白,家乡那些紫金草的花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牵挂。他们对彼此充满信心,除了每周三封书信,假期或有机会,他们都会去对方的城市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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