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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道:替我把它们带至一生之境。

果然。李云泽盘算,不答应肯定不行,后果难料。答应了也难有好,很难说青鸟不会留下什么反制的手段,谁会把自己的孩子毫不设防地托付给陌生人抚养?即便是青鸟不设防,今日自己答应下来,又岂能食言毁诺?到时候,带着两只雏鸟四处奔波,喂吃喂喝,想想头就大了。

斟酌了一下言辞,硬着头皮道:您也说了,我还是一颗幼苗,怎么抚养它们?别的不说,仅觅食一项,我就无能为力。

青鸟指了指那堆鸟食:这些够它们食用三年,三年后它们就能自己觅食了。

李云泽想了想,不能轻易答应,问:您今年高寿?

青鸟淡淡地道:记不清了。每三千年涨一次大水,我一共经历了六次。一万八千年,若是前后再带上尾数,恐有两万年了。

问道:“您这么长的寿命中间,有其他孩子吗?”若是青鸟有其他子嗣,他把两只雏鸟送到彼处,便算有个交代了。将它们带大,这个期限太宽泛了。

青鸟摇头:凡是神物,最难的是生育繁衍,只有耗尽精血才能繁育下一代。它们的母亲生下它们后,就死了。

看来是甩不掉了,李云泽接着道:您们的天敌是什么?我能对付得了吗?这一点李云泽最为关心,青鸟的天敌定也非一般禽类,自己肯定是对付不了的,只能寄希望于青鸟能够指出其天敌的活动区域,远远避开就是了。

青鸟听到此问,沉默了一会,才道:与天木一族一样,我们羽嘉一族也在繁衍分化。只是,你们木族分为十二支,我们只有五支,玉翰,青庄,月庚,扶老,匕骐,余者皆为庶类,再次之皆为凡鸟。

你们木族各支之间互不往来,也互不危害,我们各支之间却要相互厮杀,吞食彼此才能挣开本命枷锁,拥有更长的寿命,更强的本领。你问我们的天敌是什么,羽嘉一族翱翔九天之上,就食万里之间,它族根本危害不到我们,只有我们同族的其他几支,才是我们的天生之敌。

李云泽暗道,不对呀,照青鸟如此说,它杀了那只匕骐之后,吞食之,不就可以延命强身了。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青鸟答:若是我正当壮年,自然将之一口吞下。现在我已经垂垂老矣,即使吞吃了它,也消化不了它的精血,反而会立马毙命身亡。

这个道理不复杂,饿久了的人,不能暴食大鱼大肉,年纪大的人,享受不了山珍海味,身体机能难以负担。

李云泽又问:本命枷锁是什么?我们木族也有吗?心里猜测,这本命枷锁应该类似于云洲修行体系中突破境界时的壁障瓶颈。

听了青鸟解释,果然与境界壁障类似,青鸟接着道:本命枷锁,不论凡庶神圣,众生皆有。越过了就会获得新生,越不过就会停滞不前。那只匕骐在突破三生枷锁的关头,本来它已经用安世歌疏通了灵智,又吞食了我的后代,过个百数十年努力,就能进入四生之境。嘿嘿,可惜始终改不了贪得无厌的本性,欺我年老,妄想吞食了我,立马就能打破三生枷锁。哼,我将死,自然拼着性命不要,也为我孩儿消除这个祸害。可惜它们的兄长没有救下来。

看了一眼正在啄食红色果子的两只雏鸟,叹了口气,道:倘若它们的兄长还在,非晨霞甘露不饮,非凶禽猛兽恶虫不食,才是真正的玉翰族类。它们两个禀赋退化,仅留有一丝神性,几乎要归入庶鸟之属。其他几支即使吞吃了它们,也没有多少好处,所以也不算是天敌了。

李云泽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微妙关节,记得被匕骐吞食的那颗蛋,要大上许多,想来青鸟在其身上倾注了更多心血。但是说起来,食谱广博者,更能顺应自然的变化,所谓饮晨霞甘露、食凶禽猛兽,加大了生存的负担,减少了生存的概率,从这个角度而言,两只雏鸟应该是进化才对。将疑问问出来。

青鸟不停摇头,否定的意味强烈:每一次对天地的适应,也是对种族本能的背叛。比如,我们玉翰一支,以晨霞甘露为饮,故必得晨霞方生之际,翱翔于九天之上,吸食甘露,如此才能逐渐增强羽力。以凶禽猛兽恶虫为食,故必得常历鏖战搏杀,才能成就勇毅之性与爪牙之能。如果湖水喝得,溪水喝得,谁还会清晨费心劳力飞至九天?活得轻易,长此以往,焉能不退化?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此言对李云泽可谓震聋发聩。在云洲,修士最困惑的问题,是顺天,还是逆天。

有人主张顺天,因为具体而微,顺天才能有更好的回报。如,子时、亥时水气最旺,此时修炼水行功法效用最佳,修炼其他功法则效果差。

有人主张逆天,因为超脱宏视,逆天是修行之径,修行为的本就是破除上天捆在人身上的枷锁,开辟新的天地。

也有人主张顺逆兼备,因时因事而异。还有人主张顺逆皆不可取,随心任性才合人道。

听了青鸟一番言论,李云泽对顺天逆天的认识有了新的角度,顺天不等于顺己,需要区分清楚何者为天地规律,何者为自身惰性,如,服用丹药,灵药天生地长,服之助益修行,看似是借助灵药之力,何尝又不是满足人贪快怕苦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