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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夏叹了口气,从常五手里接过帕子递给父亲,“祖母走了,我原不该再说她的不好。但您被养成这样,她的责任最大。您也别怪哥哥想不起您这号人来,毕竟在他最需要您的时候,您也想不起他。”

“别说了!”时成轩心里一阵一阵揪着疼。

时安夏闭了嘴,只坐在一旁,沉默着。

时成轩好半天,才闷闷道,“夏儿,我不想和你母亲和离的。”

“嗯,我知道。”时安夏乖巧应着。

知道归知道,反正和离了。

“你说,我还有没有可能和你母亲……”

时安夏抬眸悠悠道,“父亲,祖母都走了,您应该长大了。”

时成轩:“……”这死女!就不会说句话安慰一下你老子我嘛!

时安夏不欲多言,站起身,吩咐常五,“你好生照看着,有什么事儿来海棠院报一声。同安医馆的大夫一会儿就到了。”

常五应下,待时安夏走了,才道,“二爷,您瞧,小的都说了,安夏姑娘心里有您。您还不信。”

时成轩更加郁闷,“她心里有我!她有心扎我!还说什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有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安夏姑娘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二爷,您以前没在乎过她,她现在还能想着请大夫给您看伤,已经很好了。您想想,她才两岁就被温姨娘拐卖了……”

“行了行了行了!又提这糟心窝子的事儿!烦死了!”

时安夏走出老远,都还听到时成轩在闹“烦死了”。

北茴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听着二爷刚才哭得情真意切,是真想‘以吾之名’为姑娘证一证的。”

时安夏平静不起微澜,“有没有可能,这算是个露脸的机会。皇上都来了,他没到场,多可惜。可不得情真意切么?”

北茴:“……”

还得是姑娘冷静啊。换了她,早就跟爹抱头痛哭了。

唉,心疼姑娘,小小年纪看得这般通透,不知是伤了多少回心才硬了心肠。

她转个话题,喜滋滋,“这回姑爷厉害了,请了黄老夫子牵头,带动这么多人保护姑娘。”

时安夏假装嗔怒横了北茴一眼,“还没成亲呢,姑什么爷!”

北茴不怕姑娘,便是笑,“迟早的事儿。奴婢现在对姑爷特别满意。他能护着姑娘,奴婢就高兴。他今日胆儿真大,为给姑娘做脸,还求皇上赐婚。这样的姑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时安夏温温笑,“不用打灯笼,他自己会带着夜宝儿上门。”

“哎哟,姑娘!瞅您傲气的!”北茴百感交集,“不过我们姑娘是值得他自己上门找来的。今日这出戏唱得是真解气,以后谁也不敢乱嚼姑娘的舌根。”

时安夏只是笑笑,没再答话。

凡事都有两面性。

今日的场面,看着是她风光了,体面了,被万千学子官员有头有脸的人护着了。甚至明德帝还扬言“凡散布关于海晏郡主谣言者,一律处以极刑”。

可她是曾经坐在上位的人,深知诡谲复杂的帝王心理。

当一个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过大,对于皇权来说,其实并不是件好事。

今日看似一边倒为正义狂欢,但若是明德帝的心思想偏一丁点,就成了她时安夏悬在脑袋上的一把利剑。

可时安夏又隐隐觉得,以岑鸢成熟的心智,断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倒真有一种考验明德帝的意味!

他到底要做什么?

御书房。

明德帝屏退所有人,只留了岑鸢在跟前。

窗外刚下过滂沱大雨,云又厚又低,压得整个房间黑沉沉。

明德帝凝了眉眼,声音微沉,“好你个卖炭翁,胆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