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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追了?”

同样发出疑问的还有燕少陵的副将。

这位副将个子并不高,却生得十分雄壮,眼看前方即将抵达宽阔地带,很快就要追上马车了,裴沐珩却突然退兵,他很是不解。

这位郡王莫非是带着他们玩来了吧。

裴沐珩高坐在马背,淡淡往前方指了指,“你可知道前方有什么衙门?”

副将毕竟常年在京城巡逻,对京城各个角落知之甚深,借着火把的光色往前面细细勘察一眼,又抬眸往附近望楼扫视一周后,渐渐明悟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前方阜成门大街有都察院在宫外的分院,还有虎贲卫的驻军衙门....”

一提到后者,副将猛地反应过来,满脸震惊看着裴沐珩,“这便是文国公的计谋?”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前面的阜成门大街灯火通明,却无行人路过,巷子口那一抹光亮仿佛是一道圣洁的灯火,引着人往前,再往前....

“虎贲卫驻军在此拱卫皇城,平日无召,将士们按兵不动,一旦有召便可破门而入,保驾勤王。”

“你可知道虎贲卫两位中郎将是何许人也,其中一人是陛下心腹无疑,而另一人叫斩游,他曾在文国公手底下效力,如果我没猜错,今日必定是此人值守,一旦咱们进入虎贲卫驻军附近,双方起了乱子,虎贲卫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介入,以武都卫这点巡逻的兵力,哪能抵抗得了身经百战的禁军?届时,咱们这点优势便微不足道了。”

文国公就是文国公,以一辆马车为诱饵,差点就要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带入陷阱。

裴沐珩有个习惯,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轻视任何一位对手,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是他一贯作风,是以他细细将文国公履历给捋了一遍,罗列出他可能的亲信,以做到心中有数。

如果文国公目的仅仅是藏好章老爷子,事情就简单了。

可偏偏文国公目的不仅于此,心思缜密如裴沐珩,又怎会猜不到文国公真正的用意呢,文国公定是想以章老爷子为诱饵,射杀他。

一旦对方目的变得复杂,裴沐珩便可以之做文章。

所以裴沐珩撤兵,回到一个安全的境地,等着文国公将人主动送上门来。

你既然想杀我,就得乖乖被我牵着鼻子走!

消息很快被递到文国公耳中。

彼时文国公正坐在一处幽静的院子喝茶。

这是一处布满杂草的荒院,院子多年未修,荒草萋萋,远处假山传来淙淙流水声,衬得整个院子格外幽静渗人。

很多年前他曾在此地遇见一个人,结成一段缘,而今日该要做个了结。

文国公独自穿着那身灰色的道袍,坐在

院子正中的圈椅,圈椅旁搁着一高几,上头摆着一副残棋,一暗卫匆匆行来,单膝着地跪在他脚跟前,神色惭愧道,

“老爷,咱们的计策被裴沐珩识破了,他先是轻而易举找到了真正的马车,待辗转将人追到阜成门大街处,他又悄无声息退兵了,眼下咱们进退两难!”

暗卫不敢看文国公的脸色,将头压得很低。

檐下嵌着一盏孤灯,晕黄的灯芒透过树梢洒下密密麻麻的光影,光影在他脊梁上渡上一层清晖,一如当年。

文国公抿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不赖呀,这个裴沐珩。

他早知这位裴三公子聪慧绝顶,今日还是头一回见识。

文国公也算裴沐珩半个师傅,在见识过裴循那等神乎其技的射艺后,裴沐珩的骑射在文国公眼里有些不够看,不过裴沐珩饱读诗书,对政务的造诣却在裴循之上,这一点他可堪与荀允和相匹敌。

上回盐引换粮一事,可见一斑。

但文国公没料到,裴沐珩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今夜交手两个回合,裴沐珩均占了上风。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哪。

文国公当然看出了裴沐珩的用意,他果然是捏住了自己想杀他这一点做文章。

又如何?

文国公毕竟是文国公,很快以尔之矛还施彼身。

“将章老爷子带来荒院,架在水阁正中,再点燃一根火引,等着裴沐珩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