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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枚玉佩,主人只可能有一个,两人之中总有一人在说谎。

如果说谎的人是裴雪青,那另一半玉佩作何解释?裴雪青又怎么会清楚知道这枚玉佩藏在兄长书房何处?那是连青松都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姜稚衣当时会抓住这枚玉佩不放,也是一个意外。

可如果说谎的人是姜稚衣……他与她朝夕相处日久,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发现。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亦自认能够分辨。

那么会否有两个人都没有说谎的可能——

元策坐在书案前反复推敲,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忽然听见一阵叩门声。

穆新鸿走进书房,递上一张字条:“少将军,裴姑娘送来的,说您若看得懂上面的话,她在汀兰水榭等您,会一直等到天黑,您任何方便的时候过去都行。”

像是预感到什么,元策盯着那张字条,难得现出一丝犹豫,默了默才接过来,缓缓展开,其上并无称呼,只两行简单诗句——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

半个时辰后,汀兰水榭。

元策在岸边下马,抬眼望向水中央。

八角形的水榭,面环水,一面衔接一条木桥,水榭八面皆是窗棂细密的落地长窗。是个适合交谈私密之事的地方。

元策在岸边驻足片刻,走上木桥,一步步朝开了一道门的水榭走去。

水榭里,凭栏静坐的少女听见靴踏声转过头,从美人靠上慢慢起身,朝他望了过来。

隔着一条长长的木桥,他隐约看见对面人瞬间黯下去的眼神。

她在这里等他,却希望他看不懂那两行诗,希望他不要来。

元策走过木桥,走进水榭,看见她定定看着他,却又好像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裴雪青出神着缓步走上前来,到他跟前,仰起头看着他的眉眼,抬起一只手,隔着一段距离,在虚空里一笔一划轻轻描绘过他脸的轮廓,湿润着眼一笑:“你不是他,对不对?”

元策沉默良久,有些艰难地点下了头。

“他是不是已经……”裴雪青深吸一口气,“已经不在了……”

更久的死寂之后,元策再次点下了头。

裴雪青紧紧闭上眼,颤抖着压下一阵心悸,难忍地背过身去。

她以为这些天的辗转反侧已经让她做足了准备,她以为她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心情已经胜过她对这个答案的恐惧,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为接受它所做的一切努力,好像都成了白费。

她明明已经追着这个答案,奔走两月之久……

自他回京后迟迟没来与她碰头,这两个

() 月,她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频频出席王公贵族们的宴席,都是为了找机会见他。()

可每一次在人群中看到他,却都发现他目之所及根本没有她,连一次眼神的交汇也不曾给她。不像从前,不管她的目光等在多远的角落,他的眼睛总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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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始她以为他有什么苦衷。毕竟他一惯擅长伪装,明明胸怀大志却装得吊儿郎当,明明日日挑灯夜读却装得一无所长。

想他如今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崭露头角,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如何能与相国之女结为连理?这是帝王心中的大忌。他比从前更小心谨慎也是应当。

她想她就耐心等,等他觉得时机合适,总会来与她解释。

可她安静地等着,却等到那一日在酒楼听说他与永盈郡主私会之事,等到那一日在书院亲眼看到他与郡主亲密无间的样子,等到她就站在他面前,而他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见到她……

她可以理解他如今无心儿女情长,却不相信他会去与另一个姑娘儿女情长,且还是在未与她做个了断的情形下。

她向阿兄旁敲侧击地打听书院里的事,打听有关他的一切,在他看不见她、或者视而不见她的地方悄悄关注着他,越看越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

的确,大家都说他变了,一个少年人,先历丧父之痛,又独挑重担,年间几经生死大难,若性情毫无变化,反而成了怪事,没有人觉得他变了有什么不对,再不着调的纨绔,经历了这些也是会长大的。

却只有她知道,他本就不是纨绔,她清楚他真实的面目,她总觉得他有哪里真的不一样了。

所以当那天,他向她递来一包能要她性命的糖,她在伤心、委屈,甚至萌生出恨意之后,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递来那包糖时的神情,好像当真不知道这会要了她的命。

就像这段日子他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也是真的全然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