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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六月悬到七月的石头终于落定,宝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扶着座椅扶手坐了下来。

正月里与李答风分别的时候,其实她大约也猜到了他要拿命去做什么。

他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沈元策要做的事,也就是河西面临的威胁。

当时河西最大的敌人有两个,一是需要警惕的西逻,二是需要牵制的河东。

沈元策回到河西之后,西逻一直按兵未动,而河东也在跟朝廷僵持,她本以为会一直相安无事到年关。

结果六月里南面三州忽而爆发旱情,河东的叛旗说举就举,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稚衣被困杏阳,沈元策率领玄策军全力救援,李答风也定在其中。

她在乎的人性命皆系于这一战,而她身在长安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每天提心吊胆地等消息。

所幸一封封传来的都是捷报。

宝嘉坐在座椅上,看着信中姜稚衣落款的时日——

今天刚好就是三日后。

因官道被封,耽搁了私信的传递,信送到公主府的这天已是李答风随姜稚衣抵京的日子。

宝嘉唤来翠眉,让她去永恩侯府打听打听消息,看人到了没。

翠眉让人去打听了一趟,回说还没,宝嘉只好在书房干等。这么一直等到午后,终于来了消息,说姜稚衣的车驾进城了。

宝嘉立马乘上马车去了永恩侯府。

侯府的人都与她相熟,一看她来,连忙引她入里。

宝嘉一路往里走,一路竟起了些近乡情怯的忐忑。

这半年以来,她与稚衣倒是来往了几次书信,与李答风却是一封也没有。

见不上面,她也不想做这种黏黏糊糊以字传情的事。当初分别时,她只让他记着她的生辰,却谁知她七月的生辰淹没在了战火里,连自个儿都忘了,

()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记着。

宝嘉被婢女领到永恩侯的院子,远远听见许氏的声音:“幸好郡主带着李先生来了,妾还以为京畿尚未通路,要花费不少时日,没想到郡主来得这么快。()”

“哪里快了,可是叫我好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宝嘉穿过廊子走了进去。

“宝嘉阿姊!”姜稚衣惊喜地迎上来。

“回趟京也这么腥风血雨,路上可有受伤?”宝嘉上下打量着她。

“我好着呢,倒是阿姊,宫变时可曾受惊?”

“放心,我一个名声败坏也不受宠的公主可入不了叛军的眼。”宝嘉说着朝姜稚衣身后看去。

半年没见的人正端坐于几案前,行云流水地落笔写着方子,聋了瞎了似的丝毫未曾朝她看来一眼。

“你们玄策军这军医还给人治病呢,先把自己的眼瞎耳聋治了吧。”她嘴里不饶人,心里却转着一个个弯子。

回想起当初与她在驿站别过的时候,李答风亲自抱她上马车的态度,再看他现下这不咸不淡,一朝回到年前的架势——

半年过去,这人不会又有新的难言之隐了吧。

那头李答风拟好药方交给许氏,走上前来向她作揖,淡淡道:“见过公主。”

宝嘉的目光在他清减了一圈的脸上一落,斜眼看了看他,没应声。

李答风便转向姜稚衣:“郡主,在下这便去准备侯爷的药材,先失陪了。”

目送李答风离开,宝嘉面色不悦起来。

知他进京,她从早到午后等了一整天,连午膳都没心思用,听说他到了第一时刻过来,他这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