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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将军请说。”

“我在和亲使团里曾拿到金吾卫的重弓|弩,研究过如何损毁内里机巧,令弓|弩手发箭之前察觉不了端倪,我将图纸交给殿下,请殿下替我解决这批弓|弩,剩下的,一刻钟,足够了。”

……

血雨瓢泼,屠杀声里,内殿四面隔扇飞溅上一串又一串滚烫的血珠。

一波又一波冲杀的金吾卫应声倒在血泊,从起始上百人围剿一人,反成一人剿杀上百人,每一个靠近殿门,意欲出去报信的侍卫都被拦截抹喉。

堆叠在地上的尸首越来越多,越来越无处落脚,昔日威严的宫殿俨然成了一个狼藉的屠宰场。

元策一身单薄袍衫被鲜血浸透,有旁人的血,也有自己的,鏖战过后身中数刀,却仍长身屹立在大殿中央。

血腥气四溢弥漫,像是世间最振奋人心的味道,元策缓缓抬起一张鲜血淋漓的脸,一双倒映着血色的眼紧紧盯住了上首黄袍加身的人。

兴武帝举起了手边的横刀,五指慢慢扣紧刀柄,亲手迎上了元策的刀锋。

*

一刻钟后,宫墙之上狼烟四起,禁军出动,脚步飒沓,密密麻麻朝内殿团团围拢而来。

齐延立于天阶,目光牢牢盯住了内殿的大门。

殿门沉沉开启,大殿之内尸横遍地,血流如注。

背对殿门的玄衣少年一手握刀,一手拎着天

子的头颅,高高举起。

天子从来赫赫威严、看不见底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眼底满是狰狞。

殿外众人惊骇得忘了动作,也忘了发声。

待命的弓|弩手列于殿前,将箭头整齐划一地对准了少年的背影。

齐延眼看着面前与沈元策身形一般无一的少年打出的手势,轻轻闭上了眼,竖起手掌,往下一压。

万箭齐发,穿膛而过,少年直直倒下。

齐延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越过满殿的尸山血海,望向那个盘踞着金龙的宝座。

当着天下人的面亲手诛杀逆贼,是他坐上那个位子的最后一步。

这少年不是为沈元策而死,是为他而死。

这一刻,他恍惚在想,倘使最初的最初便知道这条路上有这么多流血牺牲,他还会走上这条路吗?

满目苍凉血色里,他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却知时至今日,他要背负着这些性命继续走下去。

大风扬起,风里有死亡的味道,也有属于大烨新生的气息。

齐延收起目光里的踌躇,抬脚跨入殿门,一步步朝那个位子走去。

……

兴武十三年,帝于皇宫内殿遭遇刺杀,皇四子率禁军诛杀逆贼,以庶长子身份顺位登基,是年,为永宁元年。

史书载,沈元策,字让之,大烨兴武年间河西节度使之子,十五岁入河西玄策军,十八岁率军击退北羯,连战连胜,直捣北羯王庭,火烧北羯王陵,自此初有战神之名,十九岁平定河东叛乱,光复关内,诛首贼,封折冲侯,一十岁刺杀当朝天子,于及冠之年万箭穿心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