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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清观里的人几乎都能将这话本倒背如流,偶尔她嘴快念错一句什么,还有人在旁指正。

郡主更甚,有时听着听着打个瞌睡,醒来一时恍惚还会分不清现实梦境,与她说起话本里的词儿,问阿策哥哥来了吗?

她看着郡主期待的脸,不知如何才能开口说,这世上已经没有阿策哥哥了。

不过也不必她说,郡主在一刹恍惚过后总会清醒过来,然后什么话也不说,拄着盲杖,继续去三清道祖神像前祈愿。

朝暮轮转,四季更迭,郡主在太清观住到了第七年。

永宁七年隆冬,见微天师在太清观走到了大限之日。

郡主恨了见微天师七年,却始终不敢将沈家的秘密说出来。虽然沈家已无人,可玄策军里尚有当初替沈家保守秘密的人,郡主不能连累他们。

如今见微天师将死,将死之人不会再泄露秘密,郡主终于可以让他知道自己当年的谶言多么可笑愚蠢。

那天,郡主在见微天师榻前坐了足足半日,将一切尽数告诉了他。

见微天师于临终之际悔不当初,至死不曾瞑目。

郡主做完了最后一件事,自己也像开败的花,在那个冬天

无可挽回地枯萎凋零下去。

二十五岁的年华,郡主青丝半白,枯木般的身体已然腐朽。

郡主在病榻上躺了整整一月,连清醒着听话本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直到有一天,郡主一早醒来神志清明,有了下榻的力气,说想再去一趟三清道祖的神像前。

惊蛰知道,那就是真正的最后了。郡主撑了七年,是时候去歇着了。

这样也好,郡主不必再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这看不见光亮的人世间踽踽独行。

她陪着郡主去了道观的殿堂,郡主跪坐在蒲团上,靠着她,听她最后念了一遍依依和阿策哥哥的故事。

郡主笑着听到结尾,说如果有来生,她想做话本里那个心无杂念、满腔赤诚的依依,再也不管什么面子什么架子,就去全心全意地喜欢他。

如果有来生,她要早点认出他,早点坚定地选择他。

“郡主只说来生,那今生呢,郡主可还有什么心愿?”她忍着泪问郡主。

“今生啊,”姜稚衣靠着惊蛰轻声说,“我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神明在上,好像听到了她的心愿。

姜稚衣慢慢闭上眼,黑暗里忽而现出久违七年的光亮。

她看见自己置身于长安街头的一座茶楼,坐在三楼雅间听着窗外鼎沸的人声。

吵嚷声中忽闻踏踏马蹄如雷震响,接着“啊”一声惊叫和着“喵”一声惨叫响起。

她回过头一惊,看见自己的狸奴掉出了窗外,连忙起身探出窗子往下望。

茶楼底下百姓夹道,玄甲骑兵开路,通身金黄的肥猫高高坠落,在风中四仰八叉炸开一身毛,眼看就要摔成一块肉饼。

忽然银光一闪,马上少年反手抽出身边士兵长|枪,手腕一翻,长|枪在半空扫过一道虚影,斜向上去一挑。

朝阳灿烂,万丈金光皆凝于枪头一点锋芒。

猫被枪杆接到,肚皮贴着枪杆滋溜一路滑到尾,四只爪子惊恐地扒住了少年的手。

漫天花枝雨里,少年抬首朝她望来。

一阵迷人眼的风吹过,她轻轻眨了下眼,看清了少年的脸,一瞬间热泪盈眶。

【—前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