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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
裴子宋正色起来:“在书院时我曾同郡主说,为国为民,大有人在,不缺我一个,母亲却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为社稷抛弃至亲,实非我愿……可这次亲历旱情,又经杏阳一战,我心有所感,只觉当日之言太过轻忽,如今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母亲不愿我为她守着小家,我也决心为天下千家万户尽自己一份力。着急出发,是因我赴任之地正是杏阳,战火后的杏阳亟待重建,我想尽快协助曹司马——哦,眼下是曹刺史了,一起重建杏阳。”
裴子宋说这番话时,眼底光芒闪动,仿佛在向往一座生机勃勃,繁荣昌盛的州城。
“原是如此……”姜稚衣长出一口气,笑道,“那太好了!杏阳有你与曹刺史,定会很快重现生机。”
“郡主与沈少将军日后来往于河西与长安,经过杏阳也可进城落脚,我招待你们。”
“一定。”姜稚衣一看头顶的日头,“倒是我耽误你赴任了,你这便快快启程吧!”
裴子宋看着面前的人,郑重长揖到底:“子宋此番决定,亦是受教于当初在杏阳的郡主,有幸与郡主并肩作战过一程,愿郡主往后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与沈少将军幸福美满。”
姜稚衣回礼道:“也愿裴公子前程似锦,有志竟成。”
裴子宋再次长揖,随即退后转身,掀袍走上马车。
姜稚衣在原地目送他离去,仿佛看到很多年后的国之栋梁朝之股肱,在这兴武十二年八月的秋日踏上了他仕途的第一步。
欣慰地望着马车驶远,姜稚衣转头看向惊蛰:“好了,回去吧,方才说起嫁衣,差点忘了阿策哥哥让我好好盯着的,这便催上一催去!”
*
入了秋,天气日渐转凉,这十年难遇,给大烨带来深重灾难的热夏终于偃旗息鼓。
永恩侯的咳疾缓解许多,不必卧病在榻,已可下地行走。
姜稚衣放宽了心,看李答风得了空闲,便让他也不用再成日守在府上,大可去外头转转,譬如去“风徐来”喝喝小酒。
临近中秋的这日午后,姜稚衣独自在瑶光阁晒着太阳逗虎虎,忽见惊蛰喜上眉梢地进来:“郡主,奴婢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张道长当真云游归来了!”
姜稚衣立马放下手中的逗猫棒,直起身来:“可叫我逮着了,咱们这便去太清观,将那话本的事好好问个明白。”
惊蛰虚虚拦下人:“郡主稍安,如今张道长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了,您还是先看看另一个好消息。”
“看看?”姜稚衣疑惑眨了眨眼。
惊蛰抬手,朝后轻轻击了两下掌。
一名老嬷嬷捧着一只沉甸甸的衣匣进来,堆了满面的喜色:“恭喜郡主,您的嫁衣做好了!”
姜稚衣欢欢喜喜快步上前,看着嬷嬷怀里的紫檀木衣匣,却像近乡情怯一般有些不敢打开,默了默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抚摸过匣盖印刻的囍字。
耳边忽而响起临别那夜元策的声音——好好在长安,等我来娶你。
“做了半年多的嫁衣,郡主快些打开瞧瞧吧!”惊蛰与嬷嬷笑着看她。
姜稚衣点点头,刚一摸到匣扣,突然听见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抬眼一看,宝嘉被婢女领着气喘吁吁走了进来。
“阿姊怎的忽然来了?”姜稚衣注意力全在嫁衣,未注意宝嘉异样的脸色,问罢不等她答,笑着指指面前的衣匣,“阿姊来得正好,快来瞧瞧我的嫁衣,我也还没看过,与你一道看第一眼!”
宝嘉脚步一滞,本就苍白的脸跟着一僵。
“怎的了?”姜稚衣愣愣看着宝嘉面上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
“稚衣,老四带消息到公主府,托我告诉你——”
姜稚衣笑意瞬间全收:“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西逻向大烨上书请求联姻,求娶的人——”宝嘉艰难地吞咽了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