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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城的羽林卫突然出现在江南,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恪谨勤勉又中规中矩的少年天子竟会兴师动众地跑到江南来,就为了保下这么个富商?

在陆敏秋的印象中,圣上除了在捐钱赈灾的事务上钦点过金如归,与这人再无交集。

至于多罗阁那边,当今确实对于阁主十分信重,曾两次亲至清琼山问卜前程吉凶,但那也是多年以前的旧事了。第一次圣上还是储君,算是奉先皇之命来祭天,第二次是初初登基遭遇北地战乱,为出征的将士们祈福,之后圣上便再也没有亲自驾临过多罗阁,只让礼部和司天监与其交往联络。

看起来圣上对待多罗阁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利则用之,不像太祖皇帝那样畏惧疯魔,也不如他们陆家了解其中的诸多秘辛,更不知晓金如归与多罗阁的关系,他这次以瞒报复除之名查查金如归的账,明面上无伤大雅,怎么就招惹到圣上了?难道仅仅是巧合?

陆敏秋跪在少年天子的脚下,诚惶诚恐地请罪。

再多的猜疑、布置、野心、手段,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如纸糊的一般,如今圣上一句话便停了他的职,命他负罪回京反思己过。陆敏秋什么都来不及问,也猜不透皇帝到底要做什么,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排除到了核心之外,徒劳无功。

而金如归要面对的人,也从那个自以为是的户部侍郎,变成了真正难以对付的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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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财神扶到软榻上,孟寄行命宫人打开窗户,晌午的阳光洒了进来,正落在榻边。暖风携着淡淡的江水腥气吹进船舱内,令梳洗干净的囚犯神清气爽,不再萎靡。

待一切收拾妥帖,孟寄行屏退屋内的仆从侍卫,捧了碟青梅点心摆到金如归手边,自己也拈了块尝尝味。

金如归瞥了眼,似是忆起什么,不由怔怔。

松软的碎屑簌簌掉下,令黑金锦袍上沾了梅子酱,孟寄行随手拂开:“我知你不需要吃这些俗物,但还是好这一口酸甜,多少吃点吧,是你最欣赏的那位白案御厨做的。”

明知道吃人嘴短,金如归还是忍不住吃了。

的确,还是那个酸甜味儿。

孟寄行展颜,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我常常好奇,师父你不是那些金铁坨坨做成的么,怎么也能尝出酸甜苦辣?”

金如归反问:“既是金铁坨坨做成的人,陛下为何觉得我还会顾念旧情呢?”

孟寄行想了想说:“也对,味觉有酸甜苦辣,情意也是一样,想来师父都能体会得到。原来万物有灵竟是真的,石头铁块也能修炼出一颗人心来。”

“……”

“……”

吃完了整碟点心,金如归才反应过来:“你刚刚是不是又在阴阳怪气?是在反讽,怪我铁石心肠,丢下你不管?”

把空了的碟子放回案几上,孟寄行仍旧笑意盎然:“怎么会是反讽呢,师父听着是什么意思,徒儿便是什么意思。”

“啧,又来了又来了,我最烦的就是你这样的,从不好好说话,一句话九转十八弯,鬼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金如归烦躁地说,“都说我这个奸商心眼多,我觉得我的心眼还没你一成多,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我何曾骗过你?”

“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处心积虑制造假象,利用我铲除阻碍……”金如归悔恨道,“世人都道你信重多罗阁,却不知你才是真正想要摧毁多罗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