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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坐在高处,虽然裹了衬毛里的厚披风却还是觉得有些风凉,他如今是一点风都着不得,稍一吹就会不舒服,因此坐稳后果断朝顾长老一摆手,示意他们速战速决,打得赢最好,打不赢自己便出手。

顾长老躬身得令,挺直腰后挥动令旗,扬声喝道,“六部弟子,布神机阵!”

归藏宫的弟子们翻翻滚滚,一队队穿插来去开始布阵,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清风门这边几个首领见了这个情形不由都担心,均想自己一方虽然全是谢门主邀来的各派好手,但各自为政,从没在一起操练过,混战起来必要吃亏。

谢门主则是万分庆幸这次儿子把元昶请了来,遇到这种棘手情况让他不至于临阵失措,能够找到个人讨主意,几步走到元昶身边低声道,“元庄主,这次归藏宫左护法亲临,阵势便和以往不一样,你看……?”

元昶抬手阻住他,眼睛还牢牢盯在对面的那位‘归藏宫左护法’身上,元昶眼神犀利,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曜菡,,心里五味陈杂,又痛又涩。他分明看到自己了,可是却只冷冰冰一瞥,看到跟没看到一样。

他怎么能如此!他为什么要如此?他处心积虑狠狠地骗了自己!

元昶从前一直没太把曜菡当回事,只是在他犯错被罚不再当麒麟庄侍卫的这段时日里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从原来的可有可无变成了十分顺眼,可是一开始对此也没多在意,心里总以为他和庄中那几个夫人差不多,反正是自己的人,看着顺眼便多亲近亲近就是了,他只有更乐意。

直到惊悉曜菡在颍州不告而别,留言不会再回麒麟庄元昶的心头才宛若大锤砸过,痛彻心扉之余蓦然顿悟,曜菡跟那几个夫人怎能一样!那几个是消遣侍妾,说白了不过玩物,而这个却是被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放进了心里的人。

被放进了心里的人,那,那就是心上人!

元昶没想到自己活到三十多岁会忽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有了个心上人,然后又像所有为情所苦的傻瓜一样,转瞬就被别有用心的心上人所背弃,他堂堂麒麟庄庄主,身份显赫尊崇,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看着远处高高坐在椅中的人,那张脸依旧白皙清秀,但是春风般的亲切温文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漠然之气,元昶心头蓦然腾起一股怒火,阻住谢门主在耳畔的啰嗦,低声又不容置疑地道,“谢门主且退后。”

提气纵身,一个潇洒漂亮的起落就来到了场中,所用身法倒未见多稀罕,但难得的是只一纵就轻轻松松到了场中,要知这段距离可委实不近,清风门这边都喝一声彩。

连归藏宫的顾,王两位长老也要在心中暗赞一声:麒麟庄庄主名不虚传,果然了得!只这手轻功,在场除了自家左护法外只怕就再没有第三人能做到了!

不由和清风堂谢门主一般,暗自庆幸起来,均想幸亏云鼎宫主有远见,知道这次和清风门梁子结得深了,那姓谢的要背水一战,会广邀厉害人物相助,很有先见之明地派了左护法来压阵,否则只凭他们两个,碰到元昶怕要铩羽而归。

元昶青松般身姿笔挺站在场中,脸沉如水,对着周寅道,“归藏宫红莲使?左护法?”

他说话时用上了上乘内功,声音远远传出,低沉清晰,四周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全都没听明白元大庄主这是在问话呢还是在挑衅,语气怎么十分的古怪。

周寅的目光终于又肯再落到他的身上,漂亮的眉头微蹙,“元庄主这是……?”

元昶一扬下颚,“早就听说归藏宫左护法非武功卓绝之人不能胜任,元某一直心向往之,既然今日有缘得见,还请不吝赐教!”

众人明白,元庄主这是向归藏宫左护法挑战,兴奋之余又有点奇怪,元昶素来沉稳骄矜,他又是清风门这边身份最高一人,很不必第一个就下场。不知是不是因为归藏宫这位新任左护法太过厉害,元庄主觉得派出别人也是没用,所以就干脆直接自己上了。

周寅叹口气,“我本不想和庄主动手,不过既然庄主开了口,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飞身而起,也是一个轻轻巧巧地起落就到了元昶面前,风格与元昶刚才的潇洒流畅不同,动作轻灵飘逸,仿佛是没使劲,借着风势过来的,这一次轮到归藏宫的人齐声喝彩,而谢门主等人在心中暗赞了:归藏宫左护法名不虚传,果然了得,只这手轻功,就不比久享盛名的麒麟庄元庄主差!

周寅站定了对元昶一点头,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元庄主用什么兵刃?”

元昶不答,只定定看他,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射出两个洞来,半晌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曜菡?”

周寅点头,“不错,我又没易容,庄主看到的既是本相,不用一再确认。”

元昶不理他,继续问,“红莲使?”

周寅再点头。

元昶面无表情,沉声道,“你一直骗在我!”

周寅侧头想想,“也不能这么说,我本就叫曜菡,并没有用假名骗你,当初你又没问我是不是归藏宫的红莲使,若你问了,我一定会据实以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