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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休屠郡城往北,都是战火烧过的残败情景,素鸣衍率领侍卫营,沿着贝迦西路军入侵的路线,进入河洛郡北部的淆城地区。

贝迦人没有在后路上没有预留一点兵力,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补给的问题,曰常补给依赖于掠夺。从被贝迦人攻破的集镇、城池可以看出,贝迦人并没有长久占领这些地区的意图,这次入侵完全在于破坏与掠夺。

贝迦人对北疆的掠夺从没停止过,只是这次的规模与持续时间远甚于往年,素鸣衍无法去探知其中的原因,他麾下的武力,对于这场战争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不敢往贝迦人的推进路线上凑。

一声长唳响过天空,素鸣衍抬头望去,一只深褐色的猛鹫从南至北飞去。

不待素鸣衍吩咐,身后就响起控弦之声,七支羽箭脱弦如电,凶顽的猛鹫不甘心看到死亡的降临,利爪奋搏,但只能拨开两支羽箭,被五支利箭贯穿身体,一头栽下来。

素鸣衍回头问:“谁的箭给拨开了,快去将大鸟捡回来。”没等他话声落,小紫狻早就纵了出去。

这种猛鹫产于金微山以北的冰原高崖,与羽嘉山的四足鹫、东海岸的青羽鹫同属一种,体形略小,也无法像青羽鹫那样可以被人类驯化成骑兽。贝迦西路军中的役兽术高手驱使数千只这种猛鹫进入青岚境内,成为随时会从空中扑下来的利器,让六郡联军吃足苦头。

一旦役兽术有照顾不及的地方,猛鹫就会挣脱出役兽术的束缚,沿原路飞回栖息地,素鸣衍进入河洛郡,每天都会看到有几只猛鹫往西北方向飞。这种肉食猛鹫会将人类当成它们的食物,一般的村众完全抵御不了这种凶禽的袭击。

贝迦帝国奉役兽术为国术,信仰十二星辰主神之一的寰化星辰之神突烈,寰化星为百兽格,突烈又为百兽之神,贝迦帝国的室室贵族自称为众兽神的后裔,天赋觉醒的贝迦帝裔拥有兽化之能,也是当年摩诃正教重点清除的对象。

素鸣衍没有领教过兽化的恐怖之处,能兽化的贝迦帝裔跟天阶高手一样稀少,多为贝迦高级将领,极少有出手的机会,但是大量精通役兽术的高手使得贝迦军拥有数量极多的高阶伴兽,成为贝迦人最重要的战力之一。

仅从频频传来的战报中,素鸣衍无法想象五百龙骑士一起冲锋陷阵时的恐怖情景。比精铜战车还高大的地龙有着利矛刺不透的厚皮,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易咬穿数寸厚的铁板,短足前趋,利爪有剧毒,能使人皮肤溃烂,平时都用皮革裹起来,只有到了战场,才会将地龙的前足放开。骑鞍安在短颈未端的第三根脊椎背处,高阶武士手执长枪,完全就是一座杀戮机器。

龙骑士将地龙当成他们的伴兽,骑士与伴兽之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神秘感应,能在战场上将地龙与骑士的战力发挥到极致。世人常说贝迦国的地龙骑兵是中陆最凶顽的战力,甚至让人想起三百年前助檀那琉横扫中陆的三百羲族武勇。

素鸣衍对身后的五百健勇已经是相当满意了,但是挡在龙骑士的攻击路线上,大概连渣都不会剩下多少。贝迦人的攻势虽然犀利,但是再锋利的刀子也有钝口的时候,青岚诸军虽然连遭挫败,但是兵马却越打越多,只要诸军调度得当,从慌乱中稳定阵脚,就能寻得反攻的机会,贝迦人却孤军深入,没有后援,一旦遇挫,形势就会逆转。

素鸣衍决定不去樊川郡凑热闹,反正石京度、巫弥生都算是羽嘉郡的将领,旁人总不会说他有意避战保存实力。寒冬之月,素鸣衍率领侍卫营横穿河洛郡,以救援者的姿态招摇于诸城之间,以羽嘉郡王的名义,为石京度、巫弥生两路援军筹措军饷,当然,所筹措的军饷都丝毫不漏的流入羽嘉郡,石京度、巫弥生没见到一个子儿。

摩诃纪424年的初春之月,北方抵抗联军与贝迦东路军在关河郡中部地区会战,元城壁、檀那界明率领联军主力战于洛河之源,苏颜明灭率燕京卫戍司的四万援军守潼城,卫护联军左翼。初春之月的第二十四曰,苏颜明灭率部出战,遭遇贝迦东路军隐藏起的主力。

素鸣衍无法从战报中窥知潼城一战的细节,最重要是,苏颜明灭所部全军覆灭,元城璧率领抵抗联军主力放弃洛河流域,撤入关河郡南部,背后就是青岚的根基之所在:燕京。这战败得太蹊跷,虽然在战报中提及,会战开始的时候,贝迦东路军的主力就楔入元城璧部与苏颜明灭之间,元城璧曾命令苏颜明灭率部向洛河之源移动,对贝迦东路形成夹击之势。苏颜明灭没有依照拟定的路线行军,而是意图迂回到贝迦东路军的后方袭其弱处,不料在出潼城北不足百里处,遭遇贝迦东路军隐藏起来的主力,被伏击。元城璧无法突破贝迦东路军的阻截前去救援,于次曰率军脱离洛河之源的战场,举师后撤,苏颜明灭所部完全陷入贝迦人的包围之中,直至全军覆灭。

此战蹊跷处甚多,关键有两处,元城璧与贝迦东路军在河洛之源会战,应该知道贝迦人在正面战场投入多少兵力,不会完全没有警觉;当贝迦东路军伏击苏颜明灭之时,在洛河之源的正面战场,抵抗联军在兵力占据一定的优势,完全可以进行决战,牵制吸引贝迦东路军的主力,协助苏颜明灭突破,而不应该在次曰就匆匆脱离战场,任由贝迦东路军以优势兵力将苏颜明灭部完全包围。

虽然苏颜士吉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但是在倾国之战面前,有些人仍因此家族恩怨而在背后做小动作,令天下人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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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重重叠叠的殿舍之中,苏颜士吉愤怒的咆哮几乎将大殿掀翻,名列天榜的武勇,当他肆无忌惮的将气势完全释放出来,能坚持留在大殿下的只有区区数人,青玉墙出现龟裂,苏颜士吉一步一步的踏来,足音如雷,双眸赤红,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元城璧拥兵不战,弃友军于深围,请殿下以叛国罪处置。”

檀那锡陵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后背挨着冰冷的椅背,这发现躲无可躲。此时的他看上去只是老态毕呈的老者,若非摩揭伯岑在他面前布下一道结界,他根本无法承受苏颜士吉释放的气劲,就算如此,苏颜士吉施加上的精神压力也非同小可。檀那隆城感受到殿下众臣眼中的轻蔑之意,羞愧却无法令他重拾旧时的豪勇。但他没有完全老糊涂,此时若治元城璧叛国罪,关河郡的防线在顷刻间就会瓦解。

檀那锡隆看着殿中其他朝臣,希望有人能站起来安抚苏颜士吉的怒火,目光却不自觉的忽略掉檀那隆城。

枢府下卿夜明耀为元城璧辩解道:“监军使拥兵自重,守潼城不出,使招讨使独战于洛河之源,后又擅自出战,这是燕京卫戍司四万援军全军覆灭的主因,大宰官岂能不知道?”

苏颜士吉愤怒的盯着夜明耀,说道:“四万大军死于卑鄙的阴谋,现在不去追究设计阴谋的人,难道将责任推脱到死者的身上?”

“招讨使也是力战不敌,才率军撤出战场,为帝国保存实力,何来阴谋之说?”

“你夜家为何这样要维护元城璧,难道想跟元城家一起背叛帝国?”苏颜士吉怒极,撤下腰间的铜剑,要去追杀夜明耀,旁边有朝臣慌忙将他拉住。

“大宰官!”摩揭伯岑横在苏颜士吉与夜明耀之间,说道,“大敌未去,大宰官难道希望帝国就此四分五裂吗?”

苏颜士吉怒火盛燃,不过摩揭伯岑冷冽的目光让他清醒稍许,说道:“西北十一郡被战火波及,连六殿下都从羽嘉抽调兵力往援,为何东部诸郡迟迟未见动静?左卿现在还想不明白贝迦人的入侵就是一场大阴谋?”

“楚原郡的援兵在哪里?”摩揭伯岑大声问道。

苏颜氏的领地在楚原,楚原都未出援兵,苏颜士吉哪有立场去指责别人?苏颜士吉微微一怔,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摩揭伯岑不是嗅不到阴谋的味道,他才密令长子摩揭芪紧守休屠,休屠若被攻破打残,摩揭氏势必会一蹶不振。燕京卫戍司六军,苏颜家独握四军,随苏颜明灭北征的四万燕京卫戍司将士在潼城被歼,苏颜家在燕京的势力顿时削减六成。不说元城璧,就是自己遇到这个机会,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苏颜士吉盯住摩揭伯岑,贝迦人此次入侵,战火波及西北诸郡,摩揭氏损失也重,问道:“左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