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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眼珠子一转。

心下更加确定此举并非出自芈凰之手,应是若敖子琰借她之名堵住悠悠众口,嘴上却胡说八道应付道:“老臣听闻君上此次病中感染肺腑,怕是声音嘶哑,尔等一时辨认不出也是理所当然,故我等还是莫为了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扰了君安。”

“而咸尹少不更事。”

李老瞥了一眼自己被废的右臂,左手别扭的端着茶盏道:“太师又不理事,在老夫看来罚一罚也好,长个教训。”

对于李老明显嫉恨太师的话,有人装聋作哑,有人连连附和。

小官也道:“不过诸位放心,楚公仁慈,已经派人将咸尹大人好生送回府中医治,定能早日康复。”

此言更是换来李老心知肚明的一笑,胡子微微上翘:“老夫说什么来着,有楚公在,一切安定。我等还是应以大典为先,赶紧准备起来,也好接待天下诸侯来使,否则失了我大楚礼数,白白叫各方来客看了笑话!”

目光落在殿外恭候的属国诸侯使者身上,李老捋着胡须叹道:“你们瞧,曾侯的使者早已经等在殿外,我等却连一个大典良辰吉日都未卜出,实在有负楚公的嘱托!”

“祭司大人。”

为了督促他的计划加快进行,李老走向几位巫臣半是胁迫的拱手说道:“老夫在这里,想私下里恳请您能与卜尹还有诸位大能,早择吉日,否则影响的将是我大楚的整个国运。”

众臣纷纷颔首。

连声催促。

“就是!”

眼见众人达成一致意见,李老笑嘻嘻的目光掠过大祭司,抛下一句:“再说当前局势维稳,我等臣子唯恐力有不及。整日妄言祸崇,于国无益啊,祭司大人以为呢?!”就挥一挥大袖,招呼众人前往正殿。

“走啦走啦……还有各种军国大事等着你我处理。”

“且莫闲谈,空度光阴。”

众臣也纷纷颔首:“右尹说的极是!”

远处,渚宫屹立于层台之上。

作为大楚的权力中心,这里每日需要处理的关于大楚命运的事务太多,尤其现在与晋国的对外争霸战争还有国内政治风波刚刚平定,大楚内部不能再出现丝毫的不稳定的因素,否则必然引得每个人的神经紧绷,所以才有了李老刚才那一番话。

大祭司孤寂的身影落于众臣之后。

没有出声。

左右大祝,小祝皆愤慨地指着那些相携而去的背影诅咒道:“祭司大人,这些世卿大夫不敬鬼神,尽早会为我大楚遭来祸祟!”

大祭司腋下夹着一本巫籍古卷,望着窗棱上覆上的淡淡白霜,拿出一只泛白的龟甲,轻轻摇动。

“叮叮哐哐”的脆响……

在空寂的大殿回响。

良久,两爻(yáo)争先恐后奔出龟甲,落于地面。

大祝凑近低头一看,大惊:“祭司大人,是坤卦第一阴爻,爻辞:初六。”

小祝凭着记忆念道:“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

“所以,初霜已降,坚冰还远吗?”

祭司虔诚的捧着龟甲,声音低沉的说道。

阴沉沉的天空,刺骨的寒风,随着他的话音响起仿佛吹响冬天的号角,迎面扑来,扑拉拉的吹散所有巫臣身上那镶嵌着羽毛和玉珠的白色羽衣,玉珠叮叮碰响,洁白的羽毛在风中颤栗,似要挣脱命运的束缚飞向更远的北方。

卜尹也一脸沉吟不语的望着风云渐变的大楚天空,渐渐变了天气。

迎着凛冽的北风,大祭司脚履初霜,步出大殿,卜尹,众巫纷纷跟上他的步伐,远离渚宫,浩浩荡荡向着隐没于迷雾之中的太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