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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华盖马车中,有人闻言道,“这令尹之位如今到底算哪家的?如果有人提及此事,我们当站在哪一边为好?”
“这还用说,肯定是驸马这边。此次驸马兵谏,我们都在场看见了,就连殿下也十分忌惮驸马手中兵马,所以成氏就算立再大的功劳也及不上若敖氏手中的军权,我要是他们这个时候至少得找女王要一个司马之位回来。“赵侯拍着大腿替成氏万分惋惜道,“否则如何心甘?”
对于众人心底的猜测,李老轻轻抿了抿唇角,不言,目光却落在铜案上的谕旨,眉尖微蹙地摸了摸光滑的丝绢质地,戏谑地看着王尹道,“不过今夜这份谕旨可是指给王尹你的,你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打算不成?明后日休沐,等再上朝时怕是要你回话呢!”
王尹刚刚灌了几口茶汤压惊,闻言立即呛得口鼻里都是水,满身狼狈地擦衣拭手,摇头苦笑道:“如今殿下叫我承办登基大典,可现在我都不知道这次的登基大典应该以何种规模,何种形制来举办了?”
“大典上,驸马应该以什么身份?”
“大王先前发出过封爵诏书,只要驸马赢了晋陈卫宋四国,就要封驸马一等公爵,如今驸马大胜北方,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为驸马请功,为我等自己表功?”
李老侧身看着他狼狈地擦衣拭面的模样,稍一停顿后,倚在软靠上,腆着个大腹便便,却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啊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这般急躁,怎么得行?”
“李老,在您和赵侯面前,我是最小的一辈了,唯有您稳如泰山,我才好跟着您马首是瞻……”
如今没有了令尹子般,他自是没有了倚仗,闻言,王尹面色一晒,顺势在众人当中低头伏小,遇到这般大事,尤其又是落在他一人身上的,他哪里有李老历经三朝那样心不跳眼不急的?
万一他被人又拿此事再当作攻讦的对象。
那可如何是好?
今日,驸马和殿下的双重怒气已经叫他惊心,拍马屁,最后都拍到两条马腿上去了,蹬了他一鼻子灰。
李老眯眼一笑,缓缓坐直了,心知肚明地又喝了口茶,看着望来的同僚眼中的惊惧不安,想了想道,“好了,经这若敖越椒,若敖子克兄弟一通闹腾,大伙也累了好些时日,也没睡过一个安心觉,都安安心,回去且歇息几日,到时看看,这鬻拳之死是否会在京中引发些什么乱子……要还是各自相安无事,那我们自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众年轻的臣子闻声应是。
“那若真是乱了呢?”
王尹犹自担心地望向他。
一双眼悄然间又落回到铜案上的谕旨,一丝犀利的光自李老那双堆满鱼尾纹的细眼中,如电射出,他笑地别有深意地幽幽道:“乱中才有我们这些人的机会!”
“不乱,我们还图什么?”
“不过又劳心劳力白干了几年……”李老轻笑道。
这一话出,众人都露出一脸思量的表情,可是他们各自在思量的是什么,就不得为知了,等到了南城大街上,车队一顺地将各位大人放在各家门上,可是有惊见自己府中遭了叛军洗劫又不惊大骂若敖越椒,心里也对若敖氏暗生怨气,可还是按捺着脾气彼此笑着告辞,回府,闭门两日不出。
……
成大心,陈晃等成氏子弟也顺着这回府的车队,颠簸了这些时日终于辗转回到了家中,可是此时府上空空荡荡的,安静无人,所有来不及带走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赵夫人她们也没有回来。
因为这场大战,各府里情况差不多,百废待兴,成氏和潘氏最糟,一切怕都要重新收拾一遍,门前临时有一批分配的奴仆和侍从,而且个个眼生,叫不上名字,说话都不大方便。
他与陈晃一路撑着油布伞行走在夜雨中,向府里深处走去,待回了房,屋中无人了,陈晃拉着他议起今日之事,“大哥,我看我们还是晚点接母亲,大嫂她们回来吧!不说这城外还闹着瘟疫,就说这十几万大军驻扎在城外,我总感觉都城不太安宁。”
“嗯,就让母亲她们在外面再多待些日子,就当出去散散心……”成大心颔首,原先以为大战结束就可以把她们平安接回,可是他有一种直觉这都城里怕是还会再乱上一阵子。
只是会乱成什么样,乱多久。
他心里没有个底。
也从未经历过。
“那今日之事,明日我可要修书一封派个人告知二哥?”陈晃又问。
“先等等……二弟的身体,我很担心……”成大心想了想道,“让他先静心养病,我们自己先看看情况,想想办法。”
陈晃应下,正要离开,又被成大心叫住说道,“对了,这次苏从他们护送小公子去北方,一路辛苦了,你也给他们安排个住处先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