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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了缓劲,尽可能声色平静地朝外道:“我还好……”
蒹葭这才放心走远。
霍留行松开沈令蓁,回头斟了碗茶水,仰起头一饮而尽,耳边却仍回响着她方才掷地有声的那句——我要荣辱与共的人,要为他赴汤蹈火的人,是我的救命恩公,不是厚颜无耻,鸠占鹊巢的郎君你!
他咬了咬牙,再喝一碗。
三碗过夜茶喝完,他重重搁下茶碗,回头看向颤巍巍缩在一旁的人,脸色铁青地道:“沈令蓁,你要卖我,得看清形势。这里不是汴京,也不是庆阳,这里是遍地霍家人脉的定边军,是你插翅难逃的白豹城。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闭上嘴巴。”
沈令蓁扶着门柱一抖,忽然记起庆阳沈宅,那位背叛他的小厮的下场。
但这个节骨眼,服软却实在太叫人委屈了,她犟起来,抬头挺胸,强装镇静地道:“我是皇室宗亲,是镇国长公主和英国公的女儿,你若是敢杀我,当初也就不必大费周折地扮演成别人来欺瞒我了!”
“你倒是挺拎得清?”霍留行笑着一步步逼近她,“但我提醒你,不是只有死人才会乖乖闭嘴的,这世上除了活人和死人,还有很多生不如死的人……”
沈令蓁一点点朝墙角退去,一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你……你胡说!你不敢对我滥用私刑!”
霍留行似乎被她这一句“滥用私刑”逗笑了,再进一步:“说的不错,这夫妻之间不叫‘私’,难道叫‘公’?我要用的,就是私刑。小姑娘,你涉世未深,许多事尚且不懂,真将我惹了,我叫你好好懂上一懂。”
沈令蓁后背顶到墙面,再无路可退,眼看快要急哭。
霍留行低下头去,与她鼻尖蹭鼻尖地笑着道:“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怕了就乖一点,多些为人妻者的自觉,别再想着卖我,也别再跟我提你那个救命恩公,否则等我找到他,第一时刻杀了他,晓得了吗?”
沈令蓁一双手死死扣着墙,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我听你的话……你不要动他……”
霍留行笑意一敛,眼见她服了软,却全无得偿所愿的爽快,反觉胸臆之间闷堵了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就连仅仅被箭镞擦了一下,蚊子咬似的伤口都莫名其妙像被撕裂一样隐隐作痛起来。
他退后一步,闭了闭眼:“好好待在这儿,不要耍花招,也不要妄想让蒹葭替你筹谋什么,你有圣上与镇国长公主撑腰,她没有。”
他说罢夺门而出,与走廊里的蒹葭擦肩而过后又倒退回来,吩咐道:“她被老鼠吓得不轻,你好好陪着她。”
蒹葭不敢耽搁,立刻去了沈令蓁的房间。
霍留行则转头进了另一间厢房,朝京墨招招手,示意他来。
京墨眼看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状,心里一凛,眼观鼻鼻观心地跟了进去。
果不其然,一阖上门,便见霍留行面冷如霜地叱责道:“汴京那些酒囊饭袋成日里都在做什么?叫他们查个人,查到现在毫无音讯!”
“郎君是说少夫人的救命恩……”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四个字。”
京墨为难地低下了头。
受之恩惠的是郎君,恨之入骨的也是郎君,这可真叫人百思难解。
霍留行默了默,沉出一口气,指着沈令蓁厢房的方向问:“我这些日子如何真心实意地待她,你都看在眼里。那人不过是救了她一命,何至于叫她如此死心塌地,何至于叫她将我贬得如此一文不值?”
京墨心道那救命之恩确实比所谓“真心实意地待她”更重一些,刚打算宽慰宽慰霍留行,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不对劲来:“郎君,少夫人难道已经知道了真相?”
霍留行点点头。
京墨霎时紧张起来:“那您打算拿少夫人怎么办?”
霍留行一脸不舒爽地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什么怎么办?我还真能动她一根毫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