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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动容:“那就听郎君的。不过我此行携带的衣裳大多都是妇人装扮的。”
“改日带你去裁新衣。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岁,到时你们可以一同结伴上街。”
话音刚落,上方屋顶蓦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咕噜噜的清脆响动,不过瞬息之间,霍留行一把将沈令蓁扯离檐下,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婢女一个扶稳她,一个手一扬,牢牢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一个空酒坛。
沈令蓁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变故已然过去,待瞧清楚原本要砸自己一脚背的酒坛子,脸一下白得毫无血色。
两名婢女面露愠色,要不是顾忌霍留行这个姑爷,当即就要朝上喝问。
推轮椅的仆役也是惊讶万分,急急停下。霍留行脸上更像结了层寒霜,先问沈令蓁有没有事,见她摇头示意无碍,又朝身后道:“空青,去看看。”
叫空青的仆役立马绕出去朝上张望,为难地回禀道:“郎君,是大姑娘在上头,恐怕是昨夜喜宴上喝多了,看起来醉得不清,在屋脊上趴着呢……”
“胡闹!”霍留行低叱一声,“叫人‘请’大姑娘下来,拿茶水‘伺候’清醒了,‘送’到前厅向少夫人赔罪。”
这是他头回在沈令蓁面前动怒,听来客客气气的用词,却像字字挟了风带了雨。
可沈令蓁想着这位“大姑娘”应该就是霍留行那个十七岁的妹妹,无意一进门就闹得如此不愉快,便说:“酒醉之人无心之过,无妨的。”
霍留行没应,只将她拉到自己另一侧:“你走里边。”触碰到她冰凉的掌心,又皱了皱眉,“吓坏了?还是回房歇着吧,母亲那里,我去打个招呼。”
她摇摇头:“我不碍事。”
有下人先一步到前厅,与霍夫人俞宛江细细禀明了这出首尾。
沈令蓁前去行礼奉茶时,俞宛江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首饰盒,说是见面礼,叹着气道:“好孩子,让你受惊了。舒仪平日里恣意惯了,行事没个章法,怪我这为娘的教女无方,叫她今日险些酿成大祸。”说着又转向霍留行,“留行,母亲代舒仪向你二人赔个不是,今次如何罚她,你做主。”
俞宛江这说辞实在生疏得古怪,旁人乍一听怕得一头雾水,但沈令蓁在来之前向皇外祖母打听过霍家的情况,大致晓得背后的缘由。
实则霍留行的生母和大哥早在多年前都已过世了。俞氏是他的继母,是带着与前夫所生的两个女儿改嫁到霍府的,之后便再无所出。
俞宛江笑着握住沈令蓁的手,又关切了几个来回,问她昨夜睡得是否安稳,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她一一答了,想起霍留行刚刚说,要叫霍舒仪来前厅赔罪,怕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抹不开面子,趁她没来,先一步作出疲惫之态。
俞宛江果真道:“你这一路远道而来实在辛苦,多歇着些,稍后还得与留行一道去送你两位兄长,赶紧用早食吧。”
她顺势告退,看了一眼霍留行,见他微笑着道:“你先去,我与母亲说几句话。”
沈令蓁点头离开。待前厅的人散了个干净,霍留行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俞宛江见他如此神色,猜测:“留行,方才那酒坛子可是舒仪有意所为?”
霍留行点点头。
以他耳力,早便听出屋顶有人,猜到了究竟,所以才特意与沈令蓁提起霍舒仪,暗示这个妹妹不要轻举妄动。
“实在是太不像话!”俞宛江叹了口气,“圣心难测,镇国长公主也不是简单的角色,这桩御赐的婚事,背后绝不单纯。如今家里来了这么多外人,沈氏的为人又暂且未参透,我们是处处都得小心,她却头天就闯下这样的大祸!留行,母亲让你罚她,不是在沈氏面前做戏,而是发自真心。舒仪这性子该好好磨磨,倘有行差踏错,恐要坏了大局。你若担心她再生祸端,母亲将她送去城外君仙观,你看如何?”
霍留行摇摇头:“此事再议,您暂时不必有多的动作。”
俞宛江点点头,沉默片刻道:“那母亲就不多管了,只是还要问你一句,昨夜你同沈氏……”
“没有圆房,今后也不会有。”霍留行望着窗棂,淡淡眨了眨眼,“您放心,这夫妻之道,我自有分寸。”
霍留行说罢便告退离开,回了院子。
刚进书房,一名身穿劲装短打的男子上前来,向他拱了拱手:“郎君,小人连夜查了查,少夫人出嫁前除了入宫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遑论离开过汴京城,想来说您眼熟只是巧合,不该是当真在哪儿见过您。”
霍留行点点头,见他似乎还有话说,努努下巴示意他讲。
“不过小人发现一事有些古怪,一月多前,少夫人曾随英国公到桃花谷游玩,当日,沈家与薛家都派出不少府卫,夜里,宫中禁军也曾出动一批,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郎君觉得,可有必要继续深入查探?”
霍留行默了默,摇头:“京中的探子都用在刀刃上,一个小姑娘罢了,不必太过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