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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稚挽起了裤脚,没趟过去多远,在离岸不远的地方。

“你在水里干嘛?”

“我手机在水里。”她说。

“怎么会在水里?”

冬稚站在水中,半扭着身子,答道:“前面走到桥上的时候,我接我妈的电话,有个人撞到我的琴盒,我着急护了一下,手机没拿住掉下来了……”

她的琴盒被她放在岸边,鞋袜也脱在一旁。陈就看她那截裸露的小腿浸在冰凉的水里,眉头拧起。

“你上来。”他说,“我帮你找。”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上来!”

陈就说着,当即把鞋袜脱了,挽起裤子,快步过去。一下水,先放慢速度,踩稳了再加速,总之比冬稚的动作是要快得多。

他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回带,“你到岸上去。”

“我……”

“上去。”他走在前头,看也不看她,态度强硬。

冬稚被他拉上了岸。

陈就重新下水,到河中央,抬头看了眼桥,估摸出大概位置,卷起袖子,弯腰在水里摸索。

四下安静无比。

找了很久,他依然在水里。

甚至马路上骑车驶过的动静也减少,很晚了。

冬稚仍然站在岸上等,陈就仍然站在水里。他有好几个换下来的旧手机,但他不说累,不说脏,不说算了,换一个,把自己换下来的给她。

他就只是默不作声弯着腰在水里找,手摸过污泥,摸过沙石,或者还有别的东西。

他们都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找到她的手机。

陈就拿着泡过水的手机转身,一步步在水里趟着往回走。他上岸,冬稚见他的脚上沾满了河底的淤泥,手指还好,在水里来回动冲掉不少。

陈就光脚踩在石子上。他甩干净手上的水,把手机壳卸下,手机的背面,粘着一个方形的卡通创口贴。撕掉创口贴,下面是一张证件照。他取出这张小小的证件照,在自己白色的衣服上擦了擦,递给冬稚。

“还好,没弄湿。”

冬稚接过来,仔细地摸了又摸。

按照习俗,人去了,随身物品以及生前一切常用的东西,都要用火烧掉。

和冬豫有关的东西,只留下了几本相册,还有冬稚偷偷保留的这一张证件照。

人活着得有点念想。

手机只是身外之物,但这张照片对冬稚而言代表了冬豫。

冬豫是她的念想。

陈就懂她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