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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一放下,江循就听身后传来了秦秋的一声惊叫:“哥!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喂,玉邈!玉观清!你站住!谁叫你欺负我哥哥的!”

玉邈提着剑,走得充耳不闻,江循望向自己脸侧那个被广乘剑鞘砸出来的大坑,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

围观群众都是看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才围过来瞧热闹的,结果两个人面对面站了半天居然都没打起来,几个闲汉失望地嘘了几声,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江循舔舔嘴唇,心里还是有点绷不住地发紧,他冲迎面跑来的秦秋挤出了个笑容,但大腿根还是隐隐酥/麻,又痒又烫的,烧得他心尖有点发焦。

另一边,展枚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便准备迈步朝那盯着江循背影张望的蛇瞳老者走去。

乐礼牵住了他的衣袖,问:“做什么?”

展枚脸红红的,一张一本正经的脸细细看来还叫人有几分想要揉捏的冲动:“我想问问看。”

乐礼很自然地越过他,挡在他和蛇瞳老者之间,问道:“怎么突然想打听这个了?”

展枚难得地不和乐礼视线相接,目光落在旁处,言辞也有些闪烁:“……只是想问问而已。”

乐礼扶着他的肩膀,笑容温文:“我帮你问,嗯?”

说着,他转过身去,走到蛇瞳老人身侧,恭敬地冲他抱拳道:“老先生,可以向您请教一件事吗?”

蛇瞳老者把脸转向了他,那双看似空洞的瞳孔中,投射出了叫乐礼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仿佛是同情。

乐礼不解其意,索性也不再多想,问道:“晚辈冒昧了,想请教老先生,刚才和您说话的公子,您可认得?”

乐礼和江循比邻而居,他再清楚不过江循是个什么操行的家伙,平时就喜欢说些玩笑话来逗着展枚玩儿,偏偏展枚每次都还相信。虽然没有听到蛇瞳老者与江循的对话,但从江循刚才的举动来推算,乐礼有八成把握料定,这老者也只是一般的江湖术士而已,江循所言,纯属是添油加醋。

蛇瞳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萍水相逢,以后也恐怕再无缘相见。”

乐礼很是坦荡,开诚布公道:“我是那位公子的朋友,他说在您这里测算了自己的姻缘……”

老者嗤笑一声,不置可否:“那位公子怕是把我当做巧舌如簧、讹人钱财的术士了。他却不知,老身不用与他多谈,只一个照面,便已知他名姓、生辰与寿数。”

乐礼:“那……敢问老先生,那位公子的名姓是什么?”

老者叹了一口气:“你不会信我的。你也认为我不过是个平庸术士而已。”

乐礼稍稍有些窘,但态度依旧温和:“老人家如果不便说,我也不会追问。”

老者抬起脸来,面上的皱纹如沟壑一般,一双竖瞳竟流露出悲悯之色:“公子,我告诉你一句话。若是你将来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事到临头,也请手下留情,一切都是命。是命之罪,非人之过。”

这话说得乐礼一头雾水,答了声“是”后,老者才松了一口气,说:“那位公子,姓江。”

乐礼:“……”

与蛇瞳老者多寒暄了两句,又谢过他之后,乐礼回到了展枚身侧。

展枚询问:“可问出什么来了吗?”

乐礼无奈地笑笑:“没什么。以后你不要信秦牧的话。”

展枚:“……唔?”

乐礼耸肩:“他连个老人家都骗,还骗他说自己姓江。”

展枚一瞬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马上整肃了面容,追着前方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的大部队去了。

如果乐礼没想错的话,展枚是要去教秦牧做人,教他为人处世不能打诳语。

乐礼想到展枚那板起脸说教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正想跟过去,眼前却再次浮现出了那双黄色的诡异蛇瞳,轻轻一眨,那双眼睛似乎变成了两口深井,深井里又变幻出无穷的花样,像是两只巨大的万花筒。

乐礼脚步一顿,蓦然回首。

人群中已经不见了那蛇瞳老者的麻衣身影,身后只有人海交错,谁也不知道那滴不起眼的水珠到了哪里去。

乐礼微微皱眉,耳畔再次响起了老者满含怆意的话音:

——“若是你将来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事到临头,也请手下留情,一切都是命。”

——“是命之罪,非人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