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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茅屋被今年的雨水浸得早就棚顶烂光,四壁颓败。苟超就让他们父子与姓陆得先挤一晚,待第二日天亮自己再亲自修理。

为嘛亲自修理,而不是叫上几人帮忙?

原来苟超怕几人偷懒,不爱干活,便不按天给他们计算钱粮,而是“计件”算工。也就是规定,整一亩合格的地,种一亩合格的田,插一亩合格的秧苗,则给多少钱米。其中的“合格”与否,处于什么“等级”由他来亲自评判,以调动做工的积极性。

这些人在县里做了一年多的工,一直在城门外住着,也就都有一套睡觉的烂铺盖,倒是不用苟超再操心,第一晚就那么将就着过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几家人就到苟超这集合了。

韩阿婆起的比苟超还早,老年人总是少眠,又换了新环境,一整夜几乎没睡多少觉。

众人都很自觉,在主家做饭的时候,整理院子的整院子,收拾牲畜圈落的,打扫猪牛羊圈,剩下地就去放鸡鸭鹅,或是到厨房打下手,反正是没一个人干闲。

人一多,消耗的粮食就多。苟超一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二不想当黄世仁、周扒皮。就做了豆面、糜子面两掺的蒸饼,配上一大锅蔬菜汤。

这些难民往日里吃的是衙门提供的粮食,那些饼子都是陈粮磨的面,还都是粗磨一遍,兑了不少糠皮子。

不过,大灾年份,能有口吃的已然不错,何况还是干食。

到了赵家,没想到还能吃到不掺米糠的饼子,喝到放了盐巴的菜汤,都跟做梦似的。

原还想吃的少点,给主家留个好印象,这会儿根本控制不住,一个个噎得直翻白眼。

“慢点、慢点、锅里还有!”

看到他们这样,瞬间就想起去年的自己和二蛋,不由一阵唏嘘。

这些难民背井离乡地逃到此地,县里不过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供上一日三顿的伙食,就叫他们从早做到晚,才一个成年男丁每日给上一个铜板。

就这,郑县令都被安上了青天大老爷的称号。

想想也觉悲哀,各地难民逃难时,所过之地要么禁闭城门;要么被官兵看管,一日两顿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吊着,最后被强制送回乡里。

像永宁县这样作为的县城是少之又少,也难怪难民们感激。

不过,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现下苟超既是转换成雇佣的地主一方,心中即便对他们很是同情,可还是忍不住为低廉的付费感到窃喜。

要不是人工便宜,他哪能雇得起人,哪怕盘炕攒了些家资,也不够挥霍几天的。

唉,万恶的旧社会,简直比资本主义国家剥削还严重,真是人命贱如草啊。

苟超送五个成年人来到田里,为他们安排要做的活计,脑海里却是吐槽一路封建恶习,只为压下那因当上真正地主而涌起的淡淡喜悦……

回到家里,领着韩阿婆到处熟悉了一下,午饭就交给她准备。又带着树儿(丁家儿子),把羊群和小黑赶到了平时吃草的地方,让他好生看着,自己则赶忙去给赵家父子收拾住处去了。

这是第二次盖简易房,多少有些经验,苟超的进度就很快。正盖房盖地起劲儿,就听远处传来韩阿婆的呼喊,

“大郎——”

抬头看看还在东南挂着的骄阳,心说也没到晌午啊,这就要吃饭啦?

“大,大郎!大郎,有人找——”

韩阿婆体力不行,一路走得急,还扯嗓子喊人,就有些气喘。

苟超蹲着抹墙,时间久了,有些脚麻,出来时就被绊了一下。

强稳住身形,就忘记了满手的黄泥,伸手抹了一把流进眼角的汗水,结果蹭了一脸泥巴。

这狼狈相刚好撞进跟随韩阿婆而来的两位锦衣男子的眼中,却使二人更加地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