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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 安神的熏香在炉子内袅袅升起, 半空中从容不迫的散去,融入空气中,留下好闻的气味, 抚平人心。

安芝却坐的不大安稳,原因无他,是以沈帧坐在她对面, 慢悠喝着茶, 神容间又透出些遮掩不去的赶路疲乏,让安芝有些心虚……

在宣城时她是答应了他一起到杨子山来没有错, 可中途出了点意外拖延了几天, 所以她才派人传了口讯过去, 自己一个人过来。

再者说, 她一个人还更好办事些,带宝珠不妥,与他一起也招摇, 她一个姑娘家出去不论做什么都能让人先放三分警惕下来, 就说那赵路子,就是个地头蛇, 别人来打听消息他可能还得掂量着, 见她是个姑娘自然是想多讨银子,消息来的也快。

再再者说, 师公才刚给他开药没多久, 腿伤还是很要紧的, 她时常出远门也不是什么娇小姐。

可这些个理由,在对上他含着笑意,如沐春暖的目光时,安芝一个都说不出。

明明她理由很充分的啊。

屋内还是很安静,沈帧看着她偶尔露出的小局促,嘴角微扬,耐着性子也不说话,就想多看会儿。

安芝哪能没感觉到他的视线,伸手捧住杯子,喉咙微动,发出极轻的声音,眼神往香炉那儿撇去,这安神香没用啊。

沈帧垂眸,脸上的笑意放大,抿了口茶,安芝下意识握紧了杯子,初七怎么还没回来。

再这么捏下去,这杯子怕是要被她捏碎了,杯底轻扣声响起后,沈帧先开口了:“查的怎么样了?”

安芝的身子微不可见往下沉了些,仿佛是提着的心落下去了,她说的很快:“没有送进城,明天去城外看看,我之前觉得计家是拿那些皮子做人情的,现在看来,让计家送皮子的才别有所图。”要是正儿八经的生意,这城里城外的工坊哪一处不好放呢。

“好。”

沈帧就说了这么一个字,屋内又安静下来,安芝憋足了的气一下瘪了一半,这人,故意的吧。

安芝抬起头盯着他。

四目相对,她眼中的执拗摆的倒是堂堂正正,心虚呢,却是不肯说。

沈帧轻笑:“明日我陪你去。”

安芝的背脊又松了些,嘴角微动了下,终于道:“我自己去就行,你从金陵赶路过来也没好好休息。”

屋内的气氛有了些许变化,细微到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察觉到,沈帧抿嘴:“也不算赶。”实际上他还比她早出发,在收到口讯前就料到了她会独自一个人赶来这里。

安芝胸腔里胀鼓鼓的,正要开口,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初七回来了。

初七进屋后安芝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待他将银票往桌上一放,她就猜到了他去做了什么。

半个时辰前茶楼内,沈帧用一百两的银票将安芝给“赎”了出来,她带他回客栈后初七就不见了踪影,如今眼前这一百两,就是从赵路子手中拿回来的。

安芝低头,他的袍子上沾了些血迹:“动刀了?”

初七摇头,那些人外强中干,见他打趴了两个后慌不择路要逃,自己摔跟头磕伤的,又往他身上撞。

安芝这才放心:“你们先休息,我让伙计去送些吃的上来。”

说罢安芝直接起身离开了,连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初七低头看了看自己袍子上的血,心中有些疑惑:“少爷,您没告诉计小姐金陵的事?”

“明天再说。”沈帧扬手,嘴角笑意未褪,让她缓缓。

初七大多数时候都摸不清少爷的心思,便也没有再开口,两刻钟后,底下的伙计送了些吃食过来,还有安芝在进客栈时就叫人炖的汤,香气四溢开来后,沈帧脸上笑意更甚。

……

第二天,出城时天才蒙蒙亮,但走到赵路子所说的那条道上,已是一个时辰后。

沿着这条路,从宽敞往窄,周边的田地里作物也变得稀稀落落,真的是荒废了。

马车再行一段路后便走不进去了,路边蔓延上来的草扎根的很深,又粗又结实,有几处还生了树,马车过于宽阔车轮直接让这些给绊住了,沈帧让车夫退回去找地方暂时停下,他们步行前去。

走了二里多路后安芝发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树丛间,藤蔓环绕,少说也得有几年了,上面长满了青苔,依稀可见昭南两个字。

与赵路子所说的也一样。

安芝望向路的尽头:“是这里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