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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是几百米的深海,如果没有水泡泡笼罩,巨大的海水压强就会立刻要了岑九的命。

背后刀光已至,方敬在水里都能感受得到刀刃破开海水的压力。岑九搂住方敬,将他护在怀中,提气脚尖在船桅上用力一点,猛地往后跃去。

桅杆在海水中浸泡上百年,早已腐朽不堪,在岑九足尖用力之下,顿时像甲板一样“咻咻”化为海中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刀锋已至,岑九接着方敬,手腕一抬,护腕堪堪挡住刀锋,然而武将天生神力,即使在水下,大刀夹着海水的力道拍在身上,方敬感觉到背上仿佛被千斤巨石压迫一般,身体失去平衡,往沉船的方向飞去。

岑九大惊,抱着方敬在水中翻了个身,以自身充当背垫,摔进沉船之中。

沉船摇摇欲坠,搅动四周海水动荡,串串细碎水泡升起。

方敬被晃得头一阵阵发晕,手脚又使不上力气,眩晕中手中被岑九塞了个什么东西,岑九将他藏于舱中一个箱子后边,压下他的脑袋,转身返回到舱外,和武将缠斗在一起。

岑九——

方敬大叫,然而水中却无法发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水将岑九淹没。

他回过神,才发现岑九塞入他手中的是一把小匕首,之前岑九的那把匕首在打捞乌木的时候与青鲨搏斗卷了好大一个豁口,方敬还没来得及找材料修补,岑九后来自己打磨了一把小匕首,刃长才七厘米,出海的时候防身用。

现在岑九把匕首给了他,自己赤手空拳迎上武将。

方敬知道岑九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水下遇到什么危险留给他的,明明他自己才最需要武器。方敬眼睛有点湿润,只不过面孔隐在潜水护镜下,看不真切。

岑九为了他在拼命,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集中精神,努力将水泡泡一分而二,勉强将自己和岑九各笼罩在一个水泡泡下。

那武将甚是凶悍,在水中和岑九交手居然丝毫不占下风,两人在海水中迅速交手又分开,一时分不出高下。

这种场合方敬自知派不上用场,冲上去不但帮不了岑九,反而只会拖他的后腿。

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那武将有些古怪,至少并不像是正常的活人,幽灵?鬼魂?甚至是船精灵?

方敬从小在渔村长大,对于渔民口耳相传下来的传说也知道不少。渔民靠海吃饭,对于赖以为生的船舶自然十分爱惜,精心照料,年代一久,有的船只便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尽心守护船主人,乃至船主逝去,失去约束的船舶意识便成了游荡世间的船精灵。

莫非这名武将居然是传说中的船精灵?

方敬以前并不相信这些的,然而此时此刻怪异的场景,让他不禁想起了这些鬼灵精怪的传说。

若是这武将真的是这条沉船的船精灵凝而不散,必然是船主人有什么遗愿未了,又或者死去的船主被人惊扰,灵魂无法逝去,这才引得船精灵作祟。

方敬遥遥看了一眼和武将战斗在一起的岑九,一时半刻虽然不会落败,然而船精灵却只是一缕意识,永不知疲倦,岑九却是血肉之躯,时间久了,岑九必然落败。

他得做些什么,不然他和岑九都要葬身海底。

好不容易有了水泡泡的金手指,家人健康,事业也有了目标,还找到了一个倾心以待的男朋友,方敬可不愿意这样悲惨地死去,最后沉尸大海,成为海洋的陪葬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着胸中翻涌的气血,四下观察,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间船舱里,靠近外舱的墙上挂着一只生满铁锈的锚钩,靠里的那面墙下散落几只长满绿毛的石块,墙角歪着一具骷髅,骷髅右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似乎有什么东西。

方敬游了过去,掰开骷髅五指,指缝间滚出一枚小巧圆润的羊脂护体玉蝉,哪怕在海水中浸泡这么多年,依然光洁如玉。

古人死后,有口中含玉下葬的习惯,君王含珠,贵族含玉,能用质地如此良好的护体玉蝉当陪葬品,至少说明主人生时颇有身份。

然而,这只羊脂口唅玉蝉却是在这具骷髅手中发现,明显这具骷髅不是这只玉蝉的主人。

方敬想不出这其中的原由,把玉蝉放进口袋里,继续探索沉船。

这艘沉船似乎并不是货船,上面一层船舱里的东西很少,空空荡荡的,只有一间像是厨房的舱里,发现几个散落的杯碗盘罐,也许只是一艘普通的渔船。

方敬继续朝下一层船舱游去,发现楼梯口被一块铁板堵住了。他试着将这块板铁移开,铁板纹丝不动,铁板最上面有一个锁孔,似乎是被人从里面锁了起来。

与其说是锁,倒不如更像是堵住,好像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跑进里面去一样。

方敬拿匕首去撬铁板四周的船板,船板是木制的,像之前的甲板和桅杆一样,腐朽得厉害。轻轻一碰就化为水沫,露出狭窄的楼梯。

方敬将铁板往一边推了推,往下游去,顿时瞪大了眼。

楼梯底下根本没有船舱,而是掩埋着另一艘沉船。

这艘沉船大部分船体掩埋在海底泥沙之下,只露出小部分,被上面那条沉船完全掩盖了,看上去就像是套了一个壳一样。

方敬从没见过这样的奇事,他有预感现在在海底跟岑九打得难解难分的船精灵,一定是底下这艘沉船的船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