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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说服张居正,又让小皇帝满意,这哪里是妥帖,这是预谋深远!

“张伴伴,张伴伴?”

张宏心里飞速地思量,但当听到小皇帝连声叫自己,他还是立刻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说道:“皇上到底已经亲政了,知道如何发掘贤良。汪孚林……”

打算斟酌一下语句,提醒皇帝汪孚林不大好控制,可张宏绞尽脑汁,竟发现自己除了说汪孚林这家伙会惹事,余下的找不出半点错处。政绩功勋,汪孚林都有,而且还不错,人缘当然算不上好,毕竟这小子早就被人归在张居正党羽一类了,但这有什么关系?如果汪孚林真的是意识到小皇帝已经亲政,张居正这个内阁首辅则要交权,说不定要致仕回乡,于是早早就投靠了皇帝,那也并不值得为此诟病其人品。

要知道,汪孚林至今为止,并不曾毁谤旧主,从而在新主面前邀宠。

于是,张宏只能强笑道:“汪孚林确实是个很能干的人。”

朱翊钧在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最亲近一手把他带大的冯保,可自从冯保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就动辄对他指手画脚,所以他转而最亲近使人如沐春风的张宏。所以此时此刻得到张宏的认可,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光和手段全都受到了肯定,当即连连点头。

“张伴伴你果然最懂得朕。你知道不知道,就在今天,左都御史陈炌觉得,原本隶属广东道的王学曾和顾云程能力卓著,分别调到别道,又从别道再调了两个人给汪孚林。听说这么一来,广东道所属,留在都察院的那几个监察御史,除却一个还曾经和他闹过龃龉的王继光之外,其他都是和他不熟的老牌御史。朕就不相信陈炌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不问问汪孚林自己的意见。他既然能答应,说明这样一个不结私党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不过陈炌也实在过分!”

要是汪孚林在这里听到小皇帝对自己的过高评价,再厚的脸皮恐怕都要承受不住,而张宏已经瞠目结舌了。汪孚林不结私党?这家伙刚通过吏部侍郎王篆把三个旧友调上来算怎么回事?就算其中那个李尧卿是殷士儋这个岳父之力,可剩下两人,一个进了礼部仪制司,一个进了户部广东司,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可是,看到朱翊钧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张宏一下子意识到,皇帝让田义去联络汪孚林,绝不是仅仅看中汪孚林一个人的战斗力。

要想从张居正和冯保手中把权力拿回来,小皇帝希望得到一群臣子,而不是一个臣子的效忠。想来朱翊钧绝对没有嘉靖皇帝的耐心,能把早就相中的张璁和桂萼下放搁置了几年才突然调上来!但一面希望得到一群臣子,却又希望那个为首的人不群不党……这完全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只不过,朱翊钧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

张宏张了张口,可想到小皇帝对于冯保渐渐疏远,便是因为冯保常常指手画脚,他最终还是违心地顺着皇帝的口气,继续称赞了汪孚林几句。而他心中的不舒服,也并不是因为他否认汪孚林的才干人品,只是因为他实在无奈小皇帝的看人和用人。更重要的是,汪孚林和他的合作素来愉快,尽管受小皇帝招揽时,仿佛目的并不单纯,可也并没有表现出疯狂夺取权力的势头,他完全没有抹黑对方的理由。

最后,特意为了汪孚林那封信而来的张宏总算还记得目的,委婉替李如松说了几句话,无非是昨夜李如松在汪孚林面前的表态。然而,之前还对李如松以及李成梁其他那些儿子表现出鲜明的动手欲望,打算把他们分拆到各地的朱翊钧,此时此刻却显得极其大度。

“张伴伴既然也这么说,那么这样吧,等述职之后,李如松还是回辽东,等到他下次建下大功,军职不适合在和李成梁同在一地的时候,再把他调到九边之中的其他重镇去好了,也免得别人说,朕因为辽东一次杀降冒功,就兴师动众折腾个没完没了。”

张宏知道那是因为李如松非常幸运地一到京城没去找张居正,而是去找汪孚林的关系,因此哪怕这会儿肚子里千言万语,最终也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又盘桓片刻说了一会闲话就告退了出来。走出乾清宫的时候,他看着阴霾重重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雪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他这次实在是帮了汪孚林不少,应该足以还从前那些旧情了。可是,汪孚林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真的要趁着张居正这次生病,就帮皇帝夺权?

尽管冯保严防死守,但乾清宫这种地方,既然张宏这个司礼秉笔太监能够出入,那么,司礼监其他的头面人物当然也不可能进不去。尽管宫中这些大太监名义上是以冯保为尊,可和冯保资历仿佛,同时在两宫皇太后面前有脸面的老人也很不少。比如,司礼监秉笔当中另外两位姓张的,和刘守有颇有联络的张明和张维。如今,拿到张四教通过刘守有送来的讯息,他们俩就再也坐不住了。

此时,张宏前脚一走,靠着张维在司礼监绊住冯保,张明就也造访了乾清宫。当见到皇帝之后,张明笑吟吟地东拉西扯了一阵子,随即就涎着脸说想要朱翊钧赏字,硬是软磨硬泡求了皇帝答应,又跟到了书房。可是,当他借口抻纸,将别人都打发了出去之后,他就立刻对朱翊钧做了个手势,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张帖子放在宽敞的大案上,继而拼命地比划起了手势。

当朱翊钧狐疑地低头去看时,他只觉得一时整个人的呼吸都几乎摒止了。

竟是内阁次辅张四维说愿意帮他夺回大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