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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月笙变了脸,霍然扭头朝外吩咐道,“停车!”

不待车停稳,头也不回掀开车帘跃身而下。

“喂,慕月笙,你不是来接我的吗?”老夫人气得撩帘瞪他,

慕月笙已如疾风掠身上马,一双寒目直视前方,冷冽的无半丝情绪,

“我可不是来接您的。”旋即缰绳勒紧,立夹马肚,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老夫人怄住,将车帘一挥,指着外头与甄姑姑道,“瞧瞧,这个王八羔子,活该他没媳妇!”

甄姑姑笑而不语。

崔沁休整了半月,心情总算转好,渐渐开始谋划出路。

原先打算养好身子先回清河老家,那里还有一方小院是父亲生前遗留下来的,只是细细思量,她如今这和离身份,怕是会惹得家族长老不满,届时闲言碎语不断,难以消停。

大晋囊括四海,她除了待在京城,只去过泉州希家,这么一想,四海之大,竟是无处可去。

寂寥之余,教导巧姐儿习字读书,竟然觉出几分乐趣。

大晋有兴办书院之风,也并不禁女子入学。

她父亲生前是国子监司业,她读过国子监的文书,知晓大晋有数百书院,光京畿附近就有几十家,多为当世名儒所创办,大晋好文揠武,读书已是世人风气。

这几十家书院中,也有三所女子书院,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当初裴音所创办的善学书院。

取自《礼记》: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

崔沁年少曾去善学书院旁听过裴音讲学,当真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

唯一不足,便是读了那么多书,皆化作清傲。

崔沁自忖尚有些才学,虽然不能像裴音那般广开收徒,却是可以办个私塾,教导闺中幼女读书,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总该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将念头一说,宋婆子和云碧十分赞成,主仆几人分开行动。

宋婆子能言善辩,又极为亲和,拉着孙女巧姐儿逐门逐户去拜访,将崔沁所写字帖展示给人瞧,又将巧姐儿学了半月的成果给大家看,凭着她那张巧嘴,竟是说动几户人家乐意把孩子送给崔沁教读。

崔沁则与云碧来到燕雀山下,山门出有一硕大的牌匾,上头是先帝亲自书就的“燕雀山”三个鎏金大字,跨山门而入,楼阁曲廊依山而筑,曲径幽深,草木葳蕤,风暖人静,花草葱茏处幽香沁鼻。

东侧还有一水泊,微波荡漾,亭台阁榭绕湖而成,景致清幽,乃办学圣地。

若是能将前面那几间堂屋租下办私塾,倒是极好。

崔沁走访了附近武侯脚铺,得知燕雀山隶属皇城司,归户部管辖,而筹办私塾也得在户部造册,心想是必须走一趟户部。

“当今户部尚书乃内阁次辅慕国公,听闻那慕国公乃状元出身,声明大义,学富五车,最喜民间办学,以期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小娘子若是想办私塾,准是投了国公爷所好,小娘子只需要准备.....”

那武侯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脸络腮胡子,瞧着倒是个热心肠的,只是谈起慕月笙是满脸的敬仰和佩服,口若悬河,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崔沁穿着一件月白对襟澜衫,襟口压了一翡翠配南红牡丹珠的十八子,掀开半片帷纱,亭亭玉立听着。

面上瞧不出什么喜怒,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武侯吹捧了一番慕月笙后,又将要准备的文书资料及办理章程都告诉了她,这一趟才算没白来。

初秋凉风肆意,卷走余夏最后一抹闷燥。

出了武侯铺沿着一条小巷便往回走,青石铺路,苔藓满地。

原也不打算走这般偏僻之地,只因武侯铺便在不远处,不担心有歹人作祟,而主仆二人已饥肠辘辘,只想尽快回府。

怎奈天公不作美,沉闷的雷声滑过半空,风声猎猎作响,小巷围墙上挂着的几个灯笼在凄风苦雨中来回摇曳,顷刻间,大雨倾盆浇下。

主仆俩挨着一户人家的后门,挤在屋檐下,遮风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