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恬溜中文t6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徐汝愚说道:“你可知晓,我父曾列天机雪秋门下。”
秦钟树怔在那里,不敢相信徐汝愚所言,但知徐汝愚无需虚言,瞪大眼睛盯着夜色里徐汝愚模糊的脸。
“容氏本是旧朝皇族元氏之旁支,为元氏随扈之族,虽然身体里流着与旧朝皇族相近的血液,却是为了拱卫旧朝皇族的存在。容氏每代择一名子弟,赐姓天机,执掌旧朝枢密机构天机阁,旧朝最后一任天机阁侍便是三大宗师之一天机雪秋。天机雪秋贯通元容两族的武学所创的千古逆流诀修的是绝情之道,修炼之人不容为他物动情,动情则功退,甚至一身修为尽数废弃。我父虽然也修炼过此功,但是终非绝情之人,故而离开天机雪秋门下,自逐于天下,始能安心。”
秦钟树迟疑说道:“因为巫青衣的缘故,容雁门的功诀出现破绽?”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巫青衣会来江宁,多半如此。”
“容雁门怎会授人以柄?”秦钟树心里有太多疑虑。
“惟有他人力,才能使他重归圆满。”
“如何重归圆满?”
“移情为仇,其一也;香消玉殒,归于寂灭,其二也。”徐汝愚微微一笑,说道,“容雁门欲取元矗而代之,若将巫青衣献给元矗,南平元容两系立成水火不溶的两派,容雁门要收拾南平内部之事,势力会从成渝撤军,江宁则可与荆襄霍氏、成渝巫氏骆氏联合起来对南平采取攻势。此移情为仇也,容雁门虽能重归圆满,但是南平复辟之举顿成水中影月也。”
秦钟树愣在那里,眼睛尽是恐惧之色。
徐汝愚恍若未觉,继续说道:“天机雪秋势必不容此种情形出现,天机雪秋欲取巫青衣姓命,天下能阻挡得了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沉默许久的陈昂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若能让天机雪秋妄起杀念,顿失南方第一人的资格,我心里也起了这样的贪念……”说到这里,轻笑起来。
秦钟树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一时间脸上血色褪尽,尽是惊骇之惨白。让巫青衣原路返回去渝州,天机雪秋多半也会出手,那时不单天机雪秋会因妄起杀念而丧失南方第一人的资格,更会在天机雪秋与容雁门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裂痕。
秦钟树想起巫青衣清亮而深邃的眸子,后退一步,屈身跪到地上,双臂前伸,伏首于膝间,说道:“秦钟树不敢惜身,惟求青凤将军庇巫青衣于江宁也。”
徐汝愚盘膝坐下,侧对着秦钟树,注视玄色湖面良久,说道:“古人常言,秉天地灵秀之气所生者,或聪俊灵秀,或乖僻邪谬不近人情,断不能与凡俗并论为伍,亦不甘遭庸人驱制驾驭,遂有‘成则王侯败则寇’之语。”
秦钟树惘然不知徐汝愚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来,抬起来头,怔望着徐汝愚。
徐汝愚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秦氏有子名曰子卿,其灵秀之气尤出常态。生于显贵,满腹经纶,然而暴虐浮躁、顽劣憨痴、种种异态……”
秦钟树惊惶之余,蜷脚卧坐,眸光似乎投在陈旧的时光之中,迷离而张皇。
“……子卿其人单恋女色,其余事悉不关心,世上俊杰自委王侯之事,子卿尤以为粪土也。俟其长成之子,族中为他配美妻,他却言:男儿皆浑浊之物,犹能污那极清净极尊贵的女儿之身?不言嫁娶之事,然见美色,却如蝇逐之;尤见不得美人嫁给不如己的浊世男子,若不能阻之,必心伤泣泪许久,族人不堪其扰,弃之,子卿其人遂流落街头……”
陈昂听了徐汝愚的话,掉过头再看看舟上跌坐的秦钟树,暗道:此人倒是至姓之人,却也有趣得很。
徐汝愚脸上却无笑意,语声转厉,说道:“子卿其事,我因何知晓?三家谋蔡,北唐秦氏居中调停,居功甚伟,致使呼兰寇境,幽冀数以百万计的生民悉遭侵凌,置身水火。秦氏,江宁之大敌,我誓除之。然而子卿视如未睹,何能甘心如此?”
一年之前,呼兰入寇幽冀,徐汝愚母族蔡氏正临灭族之危,然而这一切都是南平、瑶光殿、呼兰三家计谋的结果。北唐秦氏在中间联络,才使这噩梦一般的一切成为事实。
徐汝愚从幽冀返回江宁,责成北五郡司追寻所有蛛丝马迹,调查瑶光殿背后的势力,遂发现秦钟树原名秦子卿,乃北唐秦氏秦瑞的次子。秦瑞是瑶光殿在襄州的总执事,秦氏乃瑶光殿的幕后势力之一,若无秦氏相助,荀烛武也无可能在荀况的眼皮子底下,将十五万流民军沿着汾河带去秦州郡。若无秦氏相助,呼兰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叩开雁门关。
徐汝愚霍然起身,与陈昂说道:“干爹,我们走吧。”一足踏到湖水之上,如履平地,陈昂微微叹了一声,举足踏出,临走之际,袖手向渔舟卷去。渔舟在巨力的推动下,一簇一簇的向岸边行去。而徐汝愚与陈昂两人的身影已在浓浓的夜色杳无踪迹了。
巫青衣返回驿馆之后,心绪不宁,越发想要留在江宁,越发觉得无计可施,正坐在那里蹙眉细思,忽听外面隐约有喧哗之声,推窗向外望去,却见东阁月门之外,有许多人迹来往。
各家使团皆在驿馆中分居数进院落,不同使团所居住的院落之间,由江宁派出兵弁守卫。巫青衣独居一进院子,名为东阁。巫青衣披衣出了月门,遥望远处一群人正往这边过来,不知驿馆里出了什么事情。
“荆南袁隆义求见徐汝愚不得,愤而求去,他正携子欲往鸿胪司交换文书离去。”
巫青衣讶然回首,却见一名身形颀长容貌俊朗的青衣男子立在身后,也正望着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