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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可谓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大明朝堂的斗殴事件一直未曾停过,大臣们个个都是炮仗脾气,一言不合便血溅五步,自从当年锦衣卫指挥使马顺被文官活活打死,而代宗皇帝因法不责众并未加罪后,文官们似乎试探到了皇帝的底线,显然,当庭打死佞臣远远没有触及到皇帝的底线,既然打人无罪,有事没事不练几下拳脚博一个清名更待何时?
不过打架这种事也要看对象,官职越高的大臣越要脸面,不管不顾大打出手固然快意恩仇,但打得头破血流衣衫褴褛未免太过失仪,所以这些年来朝堂已很少发生大规模的斗殴事件了,无他,大家不太想干这种太丢脸的事而已。
像今日这般,内阁,司礼监,都察院各方大佬和六部尚书打成一团,如此壮观的场面至少有几十年没见过了。
打架当然也要看双方的士气,参战人数以及开打前双方骂架时言辞的犀利程度。
今日文华殿内,司礼监只有张永和戴义,余者皆为外廷大臣,所以张永纵然神勇无敌,也敌不过外廷大臣人多势众,愤怒到极致于是恶向胆边伸的杨廷和带头,一帮糟老头合起伙来三两下便将张永和戴义揍趴下了,有那不解气的某部尚书还落井下石,意犹未尽地朝奄奄一息的张永屁股上狠踹了几脚。
满足了斯文外表下的暴戾欲望后,人群散开。张永趴在地上,嘴里吐着血沫儿。位高权重的大明内相此刻却像一个被绿帽男抓住的奸夫,一群文官这回真是把他往死里揍了。
张永当了多年司礼监掌印,此刻倒也硬气,一声都没"shen yin",像只虾米般蜷缩在地上,狠狠呸出几口血水后,反倒桀桀大笑起来。
“你们将杂家活活揍死有何用?陛下失踪究竟是不是与杂家有关,你们自己摸着良心问问。都是朝堂砥柱,都是大明重器,你们眼瞎难道心也盲吗?杨廷和,杂家先问你,你只消拍着胸口说一句陛下失踪是我张永所为,杂家这百多斤就交代给你,至死无怨!杨廷和。你敢拍着胸脯说吗?”
杨廷和脸色顿时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永没说错,虽然各种证据指向司礼监,但一个最明显的事实却摆在他们面前,若陛下失踪真是张永安排,他怎么可能仍留在原地等大家来揍他?再说陛下失踪这事干得处处漏洞。将陛下藏匿起来的人显然根本没想过掩藏痕迹,用民间的话说,这是一杆子买卖,干完就走,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殿内诸位将张永暴揍过的文官们面面相觑。满殿只听得大伙儿粗重的喘息声,却无一人开口。
大家都不蠢。或许动手揍张永之前就有人想通了关节,只是外廷内廷这许多年来积压了太多矛盾,文官们太多不爽需要发泄,今日正好有了这个借口,于是不管不顾先将张永暴揍一顿再说,张永挨这顿打的原因更多的是为以往积压的矛盾买单。
张永见殿内众人皆不出声,咳出几口血痰后嘿嘿冷笑:“陛下失踪,也是我张永的一大劫数,大伙儿为何打我,彼此心知肚明,待杂家过了这道要命的关口,自会与各位清算恩怨,现在大家约莫也明白了,此事并无幕后指使,分明是内库总管高凤一人所为,他也是司礼监随堂太监,若欲盗用杂家的印信并不难,况且高凤主掌内库,御马监诸营司将士的军饷皆由内库发放,掌印太监苗逵素来对他多有巴结,高凤盗用苗逵的调兵虎符也不难,你们这些狗官若没瞎眼的话,当知杂家这番话是真是假。”
杨廷和扭头朝殿内众臣扫了一眼,发现大家皆有赧赧之色。
事情并不复杂,稍微带点脑子想想也就理顺了,只不过,虽然打错了人,但……打得好爽啊。
杨廷和也很爽,刚才动手时他也参战了,混乱中足足揍了张永八下,顺便还使出了一招很下流的猴子踹桃,可惜张公公无桃可踹……
努力端起一张严肃而正义的老脸,刚才揍错人的事似乎完全被遗忘,杨廷和不再看地上瘫软如死狗的张永,肃然道:“张公公所言有理……”
“既然有理,杂家挨打的事怎么算?”张永虚弱地插嘴。
杨廷和无视他,继续道:“藏匿陛下的元凶看来多半是高凤了,高凤竟敢挟持并藏匿君上,实是罪大恶极!豹房万千值守武士的眼皮子底下,陛下竟失了踪迹,实为我大明朝堂之耻辱!大明立国百多年素未听闻,未能保护好陛下,我等愧对列祖列宗……”
“杂家挨打的事怎么算?”
“此时距陛下失踪不过三个时辰,高凤应该没有离开京师,老夫建议速召宁国公秦堪,东厂戴义,以及团营总兵官保国公朱晖,和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等进文华殿,在京一应武职官员及将士们全部发动,大索全城,务必找出陛下和高凤的下落!”
“杨大人,东厂戴义正躺在您脚下呢,被揍昏过去了……”有文官弱弱地提醒。
“救醒他,让他下令东厂出动。”
“善!”
一片赞誉声中,张永虚弱的声音不合时宜,很快泯灭于众人。
“杂家挨打的事怎么算?”
杨廷和拍了拍手,道:“既然与各位大人议定,这便分头行事吧,大家都散了。”
“杂家挨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