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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摸了摸宽大的额头,往椅中一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往北扎营,我看呐,还是让何潘仁作领军吧,若真有什么事儿,弯刀对弯刀,翎箭对翎箭!”

“元帅所选得人,”萧之藏淡眉舒扬,笑道。

“哎,战事如此,大局如此,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柴绍双眼盯着帐顶,有些无奈地叹道,“萧学士,你是知道的,在长安时,陛下每每论及突厥,总是五味杂陈,欲说还休,我们这些作臣子的,也是万般揪心呐。”

“霍公,大唐与突厥终有一战,而依我之见,宜迟不宜早,”萧之藏神情自若地说道。

“噢?是吗?讲来听听,”柴绍顿时有了兴趣,从椅中坐直,盯着对方问道。

……

斜阳西沉,夜幕初上,烛台闪亮,绰绰有光。

侍卫沏上来两碗茶,柴绍抬手一请,说道:“萧学士,来,润润嗓,与突厥的终战,愿闻其详。”

萧之藏并不端饮,只摩挲着碗沿儿,侧头问道:“霍公,您还记得去秋在两仪殿廷议时,陛下对于突厥人的明喻吗?”

“嗯,记得,陛下说,‘突厥可汗虽然贵为人君,却是人面兽心——你羸弱,便是他的盘中餐;你强大,则他为你的牧羊犬。’”

“对,”萧之藏目光熠熠,“陛下高

屋建瓴,对于突厥人的见地一针见血!”

“我还记得,陛下说过,”柴绍摸着短髭,回忆道,“大唐与突厥,迟早有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战,但却不是现在……”

“国力使然!”萧之藏接过话来,声音铿锵。

柴绍嘴角紧绷,一边皱眉颔首,一边怏怏说道:“哎,正因为如此,陛下才说,现在咱们对突厥人‘贿之以货,啖之以利,不过是权宜之计’啊!”

“这便是陛下的苦衷了,”萧之藏也怅然叹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依你之见,这场终战,会到什么时候爆发呢?”柴绍话峰一转,径直问道。

“待大唐一统山河,四海升平之时!”回答得掷地有声。

“一统山河……四海升平……”柴绍揣摩着,回味着,目光沉沉,如系千钧。

一年前,在长安两仪殿议事的情景浮现眼前,群臣的争论辩驳如在耳畔,自己的慷慨陈辞情发于衷,时至今日,柴绍仍然能够感受到大殿里那一刻的汹涌激流……

“霍公——”萧之藏的声音把柴绍的思绪拉了回来,“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与突厥之大战,宜迟不宜早啊!”

“嗯”了一声之后,柴绍不无惆怅地说道,“可眼下,大唐周边豪强林立,虎狼猖狂,就算是梁贼的老巢也还没拿下,要’一统山河,四海升平’,谈何容易?要等到何年何月呀?”

“人心所向,则指日可待;人心各异,则遥遥无期,”萧之藏淡淡地应道。

“人心?”

“对,人心,”萧之藏委委道来,“隋末大乱之后,人心厌战,无不思安呐!百姓都很怀念文帝的宽简,而痛恨炀帝的暴虐;陛下以文帝为训,颇有开皇之风,天下苍生无不引颈企望,渴求太平治世再次降临,这便是我朝越战越勇,越战越强的原因所在!由此而言,不论是薛仁杲、刘武周、梁师都之徒,还是王世充、窦建德、萧铣之辈,不过是今世的过客而已,唯有大唐,以人心为山河,必能名垂青史!”

“讲得好啊,”柴绍抚掌赞道,“此辈都是今世的过客,大唐才是来世的主宰!”

“呃,霍公,想必您读过《汉书》吧?”萧之藏语调平缓,微微一笑。

“是的,早年在国子学时曾读过。”

“我总在想啊,”萧之藏淡眉一扬,额头上皱起细纹,“如能像文帝那样,大唐迎来开皇之治的盛景,那么,咱们与突厥之间,必然会像西汉同匈奴那样,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较量过程。”

“百年战争?”

“未必是那样,不过,”萧之藏顿了顿,目光如炬,“最后的决战,应当是强大国力支撑下的骑兵会战,长驱直入,千里转战。”

“就像卫青、霍去病一样?”柴绍的声音有些激动,“集中兵力,主动出击,调集骑兵大队深入漠北,纵深迂回,长程奔袭?”

“对,就是这样的,唯有如此,才能彻底击败突厥!”萧之藏点头肯定。

“好哇,”柴绍听闻,心花怒放,笑道,“真是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啊,我打小就仰慕卫、霍等宿将,做了我朝的马军总管之后,更是以他们为楷模,期待着有生之年,能够率军出塞,让‘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令‘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

“大唐励精图治,富国强兵,愿在不久的将来,与霍公共见此壮举,”萧之藏也笑了起来,拱手一揖。

“好,那就让咱们从脚下开始,从这朔方城开始吧!来人呐——”柴绍朝着帐外高喝一声,“传何潘仁来见,我要马上布置骑兵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