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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雨势渐小,可落在军帐上,依旧沙沙,又绵绵,如蚕食桑叶,催人入睡。

军帐内却一片暖意融融,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衾被下伸出,五指紧紧抓着床沿,手背泛着薄汗的水光,黛青色的血管在薄红皮肤下隐现。

李禅秀如同在水里浸透过一般,湿发贴着面颊,另一只手的食指关节咬在口中,紧闭着眉眼,溢出的声音夹杂痛苦和欢愉。

“够、够了。”他声音沙哑艰难,带着喘丨息。

裴椹低头吻了吻他前额,被子下的手却牢牢箍紧他的腰,没有丝毫减缓,哄道:“乖了,马上。”

这是骗他的假话,李禅秀已经不知第几次被骗了。意识浮浮沉沉,濒临灭顶之际,他竟忽然有功夫想,还不如之前答应对方一起去看灯会。

现在灯会没看成,自己脑海中的烟火倒是不知炸过多少回。

意识陷入黑甜梦境时,李禅秀已累得不知是在哪。

再次恢复意识,是听见外面有压低的说话声。

此时雨水已停,天色大亮。

他躺在暖和的被中,闭着眼睛下意识往旁边伸手,却摸了个空。

同时听见零星的压低说话声,“裴椹”“江水”“死”……

李禅秀骤然惊醒,加上听到这些字眼,一时竟忘了身在哪。

怔愣一瞬,他忽然起身,胡乱拿起一件衣服披上,连鞋都没穿,就疾步往外走。

“什么江水?什么死?裴椹呢?”他一把掀开门帘,急声问。

隔着一道门帘的外间,正压低声谈话的裴椹、杨元羿骤然抬头看过来。

李禅秀此刻只着一件素白里衣,却披着一件裴椹的深色外袍,身影似摇摇欲坠,面容也秀丽苍白,竟有种孤伶脆弱感。

更要紧的是,他攥着衣领的手指隐约露出些许痕迹,被深色衣料衬得尤为白皙的脖颈也是……

裴椹面色骤变,忽然快步上前,挡住杨元羿的视线。

杨元羿呆怔,等回过神,顿时冷汗“刷”地下来,手脚一阵冰凉。

救命!这是他能知道的事吗?那可是太子殿下!

他倒是没看见什么,但殿下披着裴椹的衣服出来,这还不明显?

虽然久别重逢,猜也能猜到,但这跟真撞见还是不一样啊。

就在杨元羿冷汗直冒,犹豫到底是跪下请罪,还是假装不知告退时,裴椹迅速将旁边一件大氅拿过来披在李禅秀身上,将他从头到脚遮掩住。见他没穿鞋,又亲自拿一双鞋来给他穿上。

李禅秀全程怔怔看着他,目光紧紧望着他鲜活的面容。

直到裴椹做完这些,转身对同样愣住的杨元羿说“你先出去”时,他才终于回神,忽然道:“等等!”

杨元羿上一刻如蒙大赦,下一刻顿时又僵住,不敢看李禅秀地低下头,恭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李禅秀披着大氅,缓步走到他面前,蹙眉问:“你刚才说什么‘裴椹’‘江水’‘死’?”

杨元羿怔愣,很快又低头,恭敬解释:“启禀殿下,臣私下偶尔称呼裴将军‘裴椹’‘俭之’,方才是跟他说,我们安插在长江那边的探子回报,因连日下雨,江水上涨,加上昨夜大风,南军在江边翻了数艘船,死伤不少,包括李桢也在其中一艘船上,现在可能下落不明……”

李禅秀听着听着,终于松一口气,扶着旁边座椅坐下。方才一时着急,竟然忘了他们此刻根本没打到长江,裴椹也根本不可能战死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