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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等他递信到宫中,传达想进宫的意愿,府中小厮就先来报,说他一位旧友来访。

这个时间,又不是什么重要朋友,裴椹本想命人将其打发,但那人又说有要事相告。

裴椹思忖一下,决定还是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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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中,李禅秀祭拜过母亲,带着沉重低落的心情,和李玹一起走下山道。

一路静谧,父子俩都没说话,直到晚霞完全隐没,天际渐暗。

李禅秀终于忍不住转头,问李玹:“阿爹,我娘是什么样的人?”

“你娘……”李玹语气怅惘。

他和太子妃是老皇帝李懋指婚,指的又是太后娘家的远房侄女。老皇帝本意是想让对方监视他,但成婚后,妻子并未如老皇帝所愿,反而与他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或许正因如此,加上对方当时怀了他的骨肉,即便是太后的娘家人,在他出事时,老皇帝也没放过她。

李玹叹气,握紧李禅秀微凉的手,道:“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李禅秀仰头微微看他,片刻,又回过头,望向那片渐渐隐没在山林,想象父亲曾向他描述过的,娴静如水的母亲样子。

父子俩再度无话,一路寂然。

回到皇宫,得知裴椹忽然来求见。

听到“裴椹”两字,李禅秀低落的心情才终于好转些。

但又想起今晨去父亲处理政务的殿中,听到有人向李玹谏言,说什么“裴椹手握重兵,主公提防他一些是对的,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以免将人激怒”云云。

他才知道,原来在有心人眼中,父亲和裴椹已经互相忌惮。

他不免觉得好笑,裴椹此前被关押,明明是因为他,如今被“困”洛阳,屡屡被宣进宫,也是因为他,这些人未免太能想象。

不过一个手握重兵,又屡立战功的将军,尤其他的一切并非全依靠李玹得来,有人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

李禅秀倒不担心李玹也这么想,李玹并非没有魄力和容人之量的人。而裴椹,也没有自己当君主的心。

但李禅秀不由得又想起之前燕王请他去救裴椹时,跟他说的那番话。

和李玹一起走进殿中后,他忽然犹豫问:“阿爹,之前燕王跟我说了一件事……”

“哦?”李玹转头。

李禅秀心中微紧,攥了攥手心道:“燕王说,裴椹的祖父曾帮李懋夺过皇位……”

殿外,刚被內侍引到门口的裴椹脚步一顿,同样想起今天那个所谓旧友替金陵李桢传的话。

而他此刻前来,也正是因为那番话。

殿中,李玹轻笑了一声,继而摸摸正微仰头,有些不安看向自己的李禅秀的头,问:“担心那小子?”

李禅秀不好意思承认,微微低头。

李玹反倒牵着他,一起走到桌案后坐下,道:“燕王说的不算错,但也并非全是他说的那样。”

说到这,李玹语气变淡,继续道:“当年前朝皇子为夺位,引外族兵帮忙,致使中原陷落,群雄并起,你祖父也是其中一支。老燕王最初在吴郡郡守手底下当一名小将,不得重用,后来投靠李懋,才被不断提拔。

“虽然李懋跟随你祖父征战,是你祖父手下将领,但他提拔的兵,名义上是义军,实际上也算是他的亲兵。”

这倒不难理解,就像陆骘,名义上效忠李玹,但实际上,大概率更忠于李禅秀。

“但老燕王为人正直,虽感念李懋提拔,却不会同意、甚至参与进李懋的夺位计划。李懋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用胡人要犯并州为由,让老燕王率军前往并州,实则是为牵制你曾外祖父。

“但那时你祖母已经被害,被你祖父托付辅政重任的晋王同样已经战死,只是消息还没传到。不管老燕王当时去没去并州,大局都已落定,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老燕王当时不知情,多年后明白过来,又认为一切都是他的过错罢了。”

李禅秀听完,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像无声安慰。

李玹好笑地拍拍他,道:“好了,阿爹没事,你身体还没好全,今日又爬山吹风,先早些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