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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菜有问题,而是大锅菜如果一直是这样淡到像用白水煮一遍,士兵们平时如何吃盐?

这些粗粮馒头里也没有咸味,平时喝的水也太不可能再特意放盐。而这些,基本是一个士兵每天入口的全部东西。

“大锅菜这么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禅秀忽然放下筷子,神情严肃问张虎。

张虎怔了一下,迟疑道:“大概就是入冬以来吧,不过也不是每天都这么淡,偶尔有那么几顿,还是有咸味的,但也没好到哪,大家嘴里都淡出鸟……咳。”

裴二忽然淡淡看他一眼,他忙咳嗽一声,遮掩过话中的不干净字眼,尴尬继续道:“所以到休沐的时候,兜里有几个钱的,都会去镇上吃点好的,打打牙祭。”

李禅秀:“所以没钱的,只在军营里吃?”

“对。”张虎点头。

谁都知道营中的大锅饭不好吃,但时间久了,也都习惯了。兜里有些钱的,还能隔十天半个月去趟镇上;像他这样没钱的,也就最近弟弟张河在伤兵营躺着时,能蹭些对方的小锅灶饭吃。

李禅秀听到这,皱紧眉,再联想陈青说裴二手下那些士兵刚好是营里最穷的……

加上他昨天也亲眼见过,那些士兵训练时,确实个个像没吃饱饭,手脚软绵,动作无力,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忽然,他起身道:“我再去看看那些士兵。”

裴二和张虎一怔,闻言忙搁下筷子,快步跟上他。

李禅秀将那十几名士兵叫来,挨个询问他们身体都有哪些不适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期间是不是只吃军营的饭菜,吃没吃过别的或咸的东西。

那些士兵看一眼站在旁边,像个冷面煞神的裴二,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忙一五一十,都仔细回答。

李禅秀问完,又看过他们的症状,将情况一一记下,接着转身问裴二:“还有其他人吗?”

裴二一直看他忙碌,此时闻言,忙给张虎一个眼神,张虎立刻去将他手下的其他士兵都叫来。

等李禅秀一一都问过,天已经快黑了。

李禅秀长长出一口气,低头再看向记录的情况,眉头又紧皱,神情并未轻松。

三人一同回帐中,菜已经凉透。

裴二将菜热了热,又把筷子递给李禅秀,道:“先吃,吃完再说。”

李禅秀接过筷子,眉心却未松弛,难掩惫色道:“我想,我知道你手下那些士兵总是没力气的原因了。”

裴二和张虎一听,筷子都顿住,同时抬头看他。

李禅秀也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是缺盐。”

“缺盐?”两人同时出声。

裴二皱着眉,张虎则有些茫然。

“嗯。”李禅秀严肃点头。

一个人如果长期缺盐,情况轻的,会疲乏易累、手脚无力,甚至心慌头晕;情况重的,会头疼、恶心、呕吐,甚至昏迷;再严重些,更会危及性命。1

李禅秀最初是梦中在西羌知道这些,西羌不产盐,每年需向大周大量购买。后来因为战乱,商道断了,西羌便陷入缺盐的困境。

当时他和游医经过一个村子,发现那里的人并未挨饿,却不少都疲乏无力,有的甚至莫名呕吐昏迷。

那里的里正向他和游医求助,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可能中毒或者其他原因,后来经游医多方询问、排查,才发现是缺盐。

方才张虎也说,从今年入冬开始,营中的大锅菜就没滋没味,只偶尔一两顿有盐。

那些手里有点钱的士兵,尚可在休沐时去镇上吃些有盐的食物;而那些没钱,只吃营中饭菜的士兵,不就长期缺盐了?

尤其这些人因为家贫,从军前就吃的不好,身体状况比旁人差些,又没钱打牙祭,最先出现疲乏无力的情况。

这些都与李禅秀刚才问的情况对上,且……陈青应该也没猜错,军中确实有人想为难裴二,想将一些平时表现差的士兵分给他。

恰巧这些人因为穷,平日只吃营中饭菜,最先出现缺盐症状,却被以为是耍滑犯懒、不听管教,都分给了裴二。

只是——

盐的重要性,并非刚被人们知晓,也不是什么秘密。

历朝历代对盐的管控都十分严格,而对行军打仗的军队来说,更不能缺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