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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是小马和谢然亲自开车到贵州去接的,二人还叫上几个朋友给他订了个包间接风,日期正好是谢青寄军训结束那天。

谢青寄的大学作风极其彪悍,不同于其他学校的走过场,直接把新生拉去正规军营军训,期间不能外出,更不可以使用手机,只在周末给每个人五分钟的时间给家里打电话。

这一个月谢然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每个礼拜巴巴盼着谢青寄给他打电话,心想这个规定真是投其所好,谢青寄肯定特别得意,让谢然也体会了一把守着电话等消息的日子。

军训最后一天的时候谢然直接把车开过去接人。

训练的军营开过去要两个小时,到了地方还接不到人,学生坐着军用卡车直接拉回校区。谢然又眼巴巴地开着车跟在后面,中途还被当成不法分子拦下来盘问十几分钟,等开回来的时候谢青寄早就站校园门口等着了。

学生军训时的迷彩服还来不及换下,谢青寄则和别人穿的不同,他穿的是蓝色的迷彩作战服,应该是担任了别的重要角色,巴掌宽的腰带一勒,显得整个人极其挺拔显眼,正站着和同学们心不在焉地说话,视线却扫来扫去,明显在找谢然的车。

谢然开的是前两天刚提的路虎,按道理说谢青寄没见过,可即便如此还是远远一眼就认出。

看着弟弟一身作战服提着行礼朝这边走,谢然的心跳一下就快起来。

谢青寄被晒黑不少,面部线条却比以前更加利落,直接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指头往外一指,什么话都没说,意思是他来开。

他趁着暑假的时候把驾照给考了,再和谢然出来就没让他开过车。

谢然解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谢青寄袖子卷起一截,结实的小臂下青色的血管隐隐突起,还开着他的路虎,心想真是要了命了。

从家里再出来时谢青寄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赶到饭店包间的时候人都到齐。

老乔这一晚喝得伶仃大醉,揽着谢然和小马不住道谢,感谢他们照顾小乔,闭口不谈已经进去的大哥和剩下的兄弟们怎么办。

他喝得面红耳赤,脸搁在桌子上,五官皱成一团,上面还黏着不少花生皮,让人看不清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只听他喃喃自语:“终于没人再要挟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了,让你们侮辱我,都他妈活该。”

包间里吵吵闹闹,小马醉了再搂着其他兄弟唱歌,只有坐在老乔旁边的瘦子和谢青寄听到了这句话,谢然这一晚上的视线都黏在谢青寄身上,对方有什么小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突然看到,谢青寄用极其探究提防的眼神,看了老乔一眼。

此刻酒意上来,谢然脑子里晕晕乎乎不太清楚,总感觉谢青寄以前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老乔,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还不等他去问,就见旁边的瘦子突然支棱起来,期待地拍拍老乔的肩膀,凑近问剩下的兄弟们怎么办。

愿意跟着谢然干的,都被谢然安排进公司里,不愿意做二手车的,谢然也靠自己的人脉安顿好了去处,可还有一部分做惯了这种来钱快的刺激日子,都指望着老乔回来再带他们东山再起。

上辈子出去避风头的是谢然,这辈子换成了老乔,同样的压力和责任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老乔却在最不该醉的时候醉了。

他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张着嘴发出鼾声,任瘦子怎么推他,贴着他耳朵根大喊乔哥,老乔都纹丝不动。

谢青寄看了会儿,拍拍瘦子的肩膀,说小马喊他去唱歌。

瘦子前脚走,老乔后脚就迷迷瞪瞪地坐起来,茫然道:“刚才谁叫我?”

谢然没再吭声。

说话间包厢门被人推开,谢婵带着小乔姗姗来迟。老乔一看见女儿就眼睛亮起来,让小乔坐他腿上,他满身酒气,眼睛直直的,胡子拉碴剐蹭着小乔娇嫩的脸。

小乔十分不舒服,神色害怕地挣扎想要去到谢婵怀里,更讨厌爸爸的一身酒臭。最后还是谢青寄把小乔接了过来,让忙了一天的谢婵专心吃饭。

谁知这顿饭谢婵吃得心不在焉,期间一直在低头按手机,偶尔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谢然频频侧目,想看谢婵在和谁聊天,谢婵发现后,似笑非笑地盖住手机,问谢然看什么呢。

谢然没吭声。

谢婵又笑了声,起身到外面透气。谢青寄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出门,正要跟出去借机试探一下谢婵的口风,谢然却把他一按,自己跟着出去——却看到谢婵在吸烟。

黑夜把她细长手指中间红红的小火光衬得明显,她今天穿了件驼色薄毛衣,下面则是长裙,中间拿黑色的细腰带一勒,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搞的谢然看不懂她到底是热还是冷。

旁边有个男的凑上来跟她要电话,谢婵游刃有余地应付,说刚换了个新号记不住,对方又立刻改口,说微信也行。

谢婵盯着人笑,目光中带着谢然以前从没在她身上见过的狡黠。

“不好意思啊,手机忘包间了,微信号是乱码记不住,把你的写给我吧。”

可等对方一走,谢婵就立刻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将对方留给她的带有联络信息的纸裹着摁灭的烟头顺手扔旁边的垃圾桶里。

一根吸完又抽一根,她的手举在嘴边,熟练地吞云吐雾,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谢然,又若无其事地弹了弹烟灰,根本不介意被谢然发现。

这一刻谢然突然觉得,他的姐姐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