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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危急,朝廷援军却也终于赶到!战况如何,幼小的她并不知道,但战后她和大家一起前往集中营救人时,毫无预兆地,她竟见到了恰来此地解救百姓的神策大将军!

安定下来,她才从他急切的叙述中得知,他懊恼她就这样只言片语未留地离开,想起叶家门客的请求,于是阳关战事初定,他一边派出人手打探她的下落,一面向朝中请命南下平叛,与梁王联手击溃陈梁叛军。从梁王口中得知她在栖霞山,他便领了轻兵前来,只求亲眼见到她安好。

那样几乎不加掩藏的感情,几乎要从少年将军深邃的眼睛中溢出来。她那时怪异地看着他,谨慎地想道,充其量他只算她母亲半个弟子,这样着急她,他对她有什么图谋么?这才想起还要把手链还给他。

却不料他有些凶巴巴地说:“给你的,你就戴着。”

莫名地,她从他眼中看出了恐惧。那种恐惧好像是对着她,却又好像是穿过她对着另一个人。

她颤栗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对她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心中更加警惕,退了半步:“你要做什么?”

他看到这样浑身绷紧像只刺猬的她,沉沉叹了口气,片刻说道:“罢了,是我思虑不周。”他找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是她后来的大师兄君墨。他无奈地说:“这孩子无处托付,我想了想,还是交给留仙谷照看罢。”

她就这么被迫又离开了稍微有些熟悉的人和物,与阿冉一起被送到了全然陌生的环境。而在阿冉被断定是绝脉无法修灵送回江州后,那座孤零零漂浮在海上的岛屿之上,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不肯与任何人交流,夜里始终不敢合眼,像对着仇敌一样严防着留仙谷的所有人。君墨无奈,只好把她送回张辰身边。

见到了阿冉和张辰,她终于肯吃饭睡觉,却总是不安稳,夜里时常会梦到故去的父母和族人。那些鲜血白骨,昼夜侵蚀着这个不过六岁的可怜的孩子的心。她拒绝学习和玩乐,成日里只是呆呆地坐着,除了阿冉和他,仍旧不肯与任何人交流。

她知道有时张辰会在她的饭里下安神药,她问也不问地吃下去,心中也盼望着能好好地睡一觉。

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听见神策大将军用十分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泱泱,泱泱……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好不好?别再吓我。”

泱泱,谁是泱泱?他是把她认成“泱泱”了么,才会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也好,这样她就不必对他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还要想着勉强活下去,将来报答他的恩情。

活下去,为什么呢?背负着血海深仇与身世重压,她真的能好好活下去么?她其实根本不想那样艰难地活着,不如让她到天上去陪爹娘吧……

她已经欠了太多人了。那么多人的命,就换她一个人的命。好多血……

“我不跑了,不藏了……”她喃喃说着梦话,小小的脸上满是泪水,“求求你们,把我交给朝廷吧。别再因为我死人了……”

她逐渐又陷入了沉睡,不似当初在阳关的那般命在旦夕,但更糟糕。她生命体征正常,却不见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时神策大将军日夜守在她床前,几乎枯竭了灵力,才不让噩梦彻底吞噬了她的心智。他找来朝氏等她亲如母亲的人,尝试安抚她,唤醒她。

后来苏凌远也赶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只慢慢地讲些平日里的琐事给她听。女帝偶尔会来,却只是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还有很多人来看过她。彼时她睡着,却好像仍能零碎听到一些声音。

“如果记忆太痛苦,不如就洗去吧。”那似乎是她那个没见几次的师父青云的声音,带着沉沉的叹息,“没有了记忆,就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岂非遂了你的意?”

“空茫的记忆换来的苟且的平安,和带着沉痛记忆的重生,我宁可她是后者。”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带着些冷意的女声,“若她熬不过,我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什么?那是她的亲生母亲么?什么叫苟且的平安?什么又叫重生?母亲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么?难道母亲曾经养育过她么?多么可笑!

青云声音悲悯:“你真是狠心。她才六岁。”

“可她是我的女儿。她注定比别人艰难,我们保护不了她一辈子,路只能她自己走。”女帝沉默了会儿,说,“她记恨我也好,起码能活下去。”

青云吁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执意生下她。”门关上,似乎是青云离去了。

“我不想恨你。”她突然就能发声了。她听见自己用稚嫩的声音冷冷地说。

那一瞬间,她睁开了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第一次见面的亲生母亲,“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要丢下我……”

可那一面她就惊住了,她的母亲不是她想象中的冷酷刻薄的君王,而是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就像……庙里慈悲的女神像。那就是她想象中慈爱的母亲啊。血脉的悸动让她一瞬间委屈极了,泪流满面,却怎么也叫不出一个字。

那个人似乎不料她会突然醒转,片刻,才收起了身上不自觉流露的温柔,神色一下子变得冷峻。

她的母亲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淡淡说道:“醒了便好。阿臻,你要好好活着,活着才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