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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逮着个词就能造出个句。

元策:“……这跟他要不要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的,”姜稚衣蹭了蹭自己的膝头,自我安慰似的道,“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抛弃了……”

“……”

元策盘膝在她跟前坐下,一把搁下酒壶:“所以——阿策哥哥之前,还有别的哥哥?”

“哥哥?我没有哥哥,我爹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还挺会答,”元策哼笑了声,“那还有谁抛弃你?”

姜稚衣垂着眼撇撇嘴,声音闷沉沉的:“就是我爹和我娘呀……”

元策笑意一收。

“……怎么,你居然不知道我爹是谁吗?”姜稚衣抬眼看向他错愕的脸,歪了歪头,“我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宁国公!”

元策点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姜稚衣抵着膝盖摇了摇头,自说自话着回想起什么,“我小的时候,我爹可疼我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爹给取的……我爹说我出生那天,他第一眼看到我,我就裹在软软的襁褓里,那襁褓上系了根带子,打着一个蝴蝶形的结,就像一件小小的衣裳,所以我就叫稚衣了……”

“然后呢?”

“然后……”姜稚衣头晕沉沉的,晃了晃脑袋,继续回想着道,“然后我六岁的时候,我爹要跟着皇伯伯去河东,我舍不得他,问他要去多久,他说年关的时候他就回来了,他会从外面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让我在家乖乖等他……”

“我就在家一天天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还没数到年关,有一天,我娘突然告诉我,爹爹回来了……我好高兴好高兴地跑出去,却看到了我爹的棺椁……”

元策搭在膝上的手一紧,盯住了她忽而一黯的眼睛。

“我娘说,我爹是个大英雄,可是做了英雄,就不能做我爹爹了……”姜稚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说我爹是不是很过分,那皇位谁来坐,有什么要紧的,他为什么要去做人家的英雄,不做我爹爹?”

不等元策答,姜稚衣重新抱膝低下头去,压低了声:“我好讨厌、讨厌那些打仗抢皇位的人,如果他们不打仗,就不需要有什么英雄了……”

元策垂下眼睑,看了眼指尖薄薄的茧。

“我爹下葬那天我一直哭一直哭,我娘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我问她为什么不伤心,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我爹下葬以后,我每晚都会听见我娘吹埙,她说埙声可以召唤故人的亡魂,她每晚都可以看见爹爹,我也跟着她学,可我怎么吹都看不见……”

“我以为是我吹得不够好,就每天学每天学,学着学着到了年关,除夕那天外面好热闹,可是我想起爹爹没有守信,对着一大桌子的年夜饭,一口也吃不下去……我娘倒是吃了满满一碗,吃完之后,她说她累了,想去歇着了,让我自己乖乖把饭吃好…

…”

“我一个人坐在饭堂,看着婢女把桌上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我终于有点饿了,就夹了一只饺饵吃,这个时候,家里的嬷嬷突然急匆匆跑过来告诉我,我娘服毒自尽了……”

元策蓦然抬眼。

对面人却像在说一件遥远又平静的事,脸上并无他意想中的伤心。

“看到我娘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我突然知道我爹下葬那天我娘为什么不伤心了,我好像也不会伤心了,我娘下葬的时候,他们都说我好可怜,可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姜稚衣说到这里一抬眼,看见元策拧起的眉头,不高兴地觑了觑他:“你怎么也像他们一样看着我,我不可怜的,我没了爹没了娘,可我当上了郡主呀!他们越是那么看我,我就越要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让他们都敬着我,哄着我……你看,现在他们没人觉得我可怜了!”

“不过……如果我爹和我娘回来的话,我就不当这个郡主了……”姜稚衣出神着假设了一番,兀自点了点头,很快又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我爹选皇伯伯,不选我,我娘选我爹,也不选我?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