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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平静。

他又重新躺下,闭目念经,却莫名心烦气躁,重新坐起来,穿鞋下床,拿了桌子上木鱼,推门出去。

睡在隔壁床上两个小沙弥被吵醒了,其中一个坐起来,揉着惺忪睡眼,奶声奶气地问“延明师叔怎么了呀?这几天晚上都在这个时间点出门。”

“不知道……”另一个翻了个身,拿毯子捂住耳朵,憋着起床气说,“吵死了!师父说他这是心不静!不要理他!”

“哦……”小沙弥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他正要躺下去,忽然看到窗口飘过一线黑色东西,像是人头发,他愣了一瞬,想起看到那些鬼怪故事,瑟缩着抓着同伴胳膊摇晃他,“我刚才好像看见鬼了!你快醒醒呀!”

“什么鬼啊……”小沙弥整个人缩成一团,拉扯着揪他起床力量,“我困死了,我要睡觉!晚上睡不好觉,你会长不高,变成小矮子!”

显然变成矮子恐惧大于莫须有鬼怪,小沙弥吓得忙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

他偷偷睁开一线眼睛瞟向窗口,只有月光亮在窗台上,没有任何奇怪黑影,他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心想延明师叔是不是也因为看到那道影子才吓得睡不着了呢?

周日,天朗气清。

法明寺位于a市南面,绕龙脉而建,共分了三层,以中轴线划开,三层共有七殿十二宫,最顶层供奉着释迦牟尼,居中心位,其下两层各自是观音菩萨和文殊两位菩萨,第三层则是西天诸佛各自落宫,气势恢宏,是远近有名参禅圣地。

林机玄作为游客遍览过各宫各佛,但头一回作为“弟子家属”前来,听着贺洞渊专业介绍,别有一番新体验。

“我小时候跟寺里小沙弥在这个大殿玩捉迷藏,那会儿藏在蒲团后面箱屉里,乌漆麻黑一片,就连声音也听不见,藏了很久一直没人抓到我,我还在想是不是我藏得太好了,怎么都找不着我。出来后才知道,他们被我爸发现跟我一起玩捉迷藏,全都吓得回去诵经了——只剩下我,还像是个傻子一样藏在这儿,等他们来抓我。”

“没事,别难过,你长大了也傻。”林机玄说。

贺洞渊情绪一扫而空,嘴角一抽,说“你可真会安慰人。”

再迈入另一个大殿时,他们看到不远处蒲团上跪着一个年轻女孩,那女孩背影窈窕漂亮,一头长发扎在脑后,垂出一条漆黑马尾。

她正在叩拜供奉菩提,贺洞渊说“这是在祈求亲人身体早日康复。”

他们都不想打扰女孩虔诚叩拜,贺洞渊便正要带林机玄拐出门去别地方,忽然看见延明走到那女孩身边,递给她三支正燃烧着线香。

贺洞渊眉头一挑,一肚子坏水瞬间烧开了似咕噜咕噜直冒泡。

他说“你等等我。”

林机玄“?”

贺洞渊走进佛堂,一下子跪在女孩身边,行了个佛礼,装模作样地说“求佛祖保佑我老师身体健康,早日恢复。”

女孩好奇地偏头看他,贺洞渊也趁机看了女孩一眼,心里一跳,这女孩长得不错,只比他家宝贝稍逊一筹。他定了定心,对延明说“麻烦大师也像刚才一样递香给我,听说由僧人诚心点燃祈愿香会更灵验。”

延明眼皮子跳得快窜上天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会儿碰见贺洞渊这个倒霉玩意,轻哼一声“祈愿香只给有缘人,观施主面相,不是贫僧有缘人。”

“哦?”贺洞渊意有所指地说,“原来如此。”

他站起来,对延明施了个佛礼,转身退去。

这一来一去两人交手交得不动声色,目光里电闪雷鸣全在一眨眼间弥散于无。

贺洞渊心满意足地回林机玄身边,说“你信不信,那和尚春心萌动了。”

“你这和尚不是早就动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我们身份不一样,”贺洞渊摇头,“我们家世代礼佛,是俗家弟子,虽受佛门律法限制,但譬如喝酒食肉结婚嫁娶之类都可以随意为之,不是有句古话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但延明不一样,他得恪守佛法规则,凡是毗奈耶上条条目目,一个字都不能犯。”

林机玄“可我看你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