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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请了两个老师,一个是古琴老师,一个是表演老师,他要齐青蹊每天将那些录像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由表演老师带着他,在镜子前一遍一遍地模仿齐白岳的言行动作。

老师们在一年里换了一批又一批,全部都因为受不了别墅里那诡异的气氛而请辞。

杨曜后来回想,那一年,也许是他最后悔的日子。他疯了,别人也觉得他疯了,最后,他也把齐青蹊逼疯了。

那一天,杨曜去到小岛的时候,便看见齐青蹊正在弹着齐白岳生前常弹的琴曲,琴声幽涩,杨曜听得遍体生凉,但他弹琴的模样实在太像齐白岳了,杨曜一时忘记了所有异样的预感,只专注地盯着他的脸,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属于齐青蹊的东西——没有。他孤洁又清冷,像积雪终年不化的高山,令人仰止,令人不敢造次。

一曲终了,齐青蹊抬头,才意识到多了一个人。他下巴微抬,疏离又礼貌地对杨曜说道:“学长来了。”

杨曜已经呆了,他赞叹地说道:“太像了……”

“像?”齐青蹊挑了挑眉,有些清贵的桀骜,“像什么?”

“你已经很像齐白岳了。”

齐青蹊嗤笑一声,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解,“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齐白岳啊。”

杨曜咽了咽口水,齐青蹊演得太像,以至于他下意识生出了以往在齐白岳面前的拘谨,正不知找些什么话题好,就看见齐青蹊施施然在茶几拎起一把水果刀。

然后,迅猛地向自己心脏处插入。

这一情景,后来成了杨曜在噩梦里最害怕的画面。

好在几个保镖反应及时,刀没有插到很深的地方,医生慌忙地为他进行着急救,一时间别墅乱成一团。

只有杨曜还愣愣地站在原来的地方,双目放空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齐青蹊。

齐青蹊也回头看他,被鲜血溅了点点殷红的脸笑得畅快又癫狂:“你想不到吧?你把我变成了齐白岳,殊不知,齐白岳要是被你这样囚禁,他的高傲会令他选择去死。”

杨曜吓坏了,他手足无措地打了很多个电话,派了三个医生、二十多个保镖全天轮流看护他的一举一动,别墅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拿走撤换,坚硬的墙壁和家具表面铺上奢华的羊毛垫。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一周以内趁洗澡的时候自杀了三次——因为杨曜近乎神经质的占有欲和疑心病,杨曜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爱人的裸体。

于是等保镖和佣人发觉不对劲冲入浴室时,齐青蹊的手腕已经被他自己粗暴地生撕下几块肉,破开的血管汩汩流着血,将一浴缸的水染成火烧云的天空。

于是齐青蹊又被软禁在床上,杨曜抛下了忙碌的工作,每天都来,负责给他洗澡。但没过几天,他又开始自残,自己折断自己的手,修长洁白的手指,借着手腕的力一根根扳断,一边扳一边发出咯咯的刺耳笑声。

杨曜慌了,他低低地伏在他旁边,死死地抱住他:“别找死,齐青蹊,你不准死。”

齐青蹊却古怪地盯着他:“我是齐白岳,你为什么喊我哥哥的名字?”

杨曜焦头烂额,只好将他的手脚也禁锢起来,医生诊断他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兴许还有一些臆想症,给齐青蹊开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药,他不肯吃,杨曜便撬开他的嘴灌进去。

杨曜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了,他终于向齐青蹊求饶:“活下来吧,齐青蹊,你要怎么才愿意好好活着?”

齐青蹊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他才哑声说道:“我也很想知道,可是……我已经不是齐青蹊了。杨曜,我不是故意赌气继续演,我是真的不知道‘齐青蹊’是怎么想的了。”

过去的一年里,他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临摹齐白岳、都在当齐白岳,留给他自己的时间近乎没有,久而久之,他慢慢真的找不回自己了,他只会用弟弟的逻辑去思考、去做事情……

杨曜哑然,他死死地抱住床上的人,发狠地说道:“那你给我想,慢慢想,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死。”

齐青蹊想了很多天,想起来了:“杨曜,我想见妈妈。”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知道不管是齐青蹊还是齐白岳,都愿意为了陪着妈妈活下去的。

杨曜温柔地说道:“好,我让人转播她病房的监控给你看。”

齐青蹊摇摇头,“我想见她,或者……你让我打个电话也好,我想和她说说话。”

他自认为这不是一个很难的要求,但杨曜竟然一口回绝了:“等你好了再打。”

可是,他不见见妈妈,不听听妈妈的声音,他怎么会好呢?

齐青蹊的病愈发严重,他开始连吃东西也没有力气了。不管杨曜强硬地喂他什么,全被犯恶心的胃吐了出来,无奈之下,杨曜只能让医生给他打营养液,勉强维持住他的命。